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十章如花玉容

任逍遥正沉浸在战胜龙飞云的喜悦中,对周遭一切浑然未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眼,沉声道:“龙堂主乃顶天立地的好汉,不至于输了比试不敢承认吧。”
柳大哥淡然自若地微笑道:“任少侠真的以为我是龙飞云?”
任逍遥信心十足的俯前稍许,低声道:“我敢保证,只要龙堂主没有失约,那就一定是你。”
柳大哥神秘兮兮的说道:“没错,龙堂主的确是在申时到达五福茶馆的,可惜……”说着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映入任逍遥眼帘的是张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眉如弯月,眼似秋水,美得异乎寻常,绝不在芸儿之下。
任逍遥目瞪口呆,愕然道:“姑娘……姑娘是……”
那姑娘别过俏脸,柔声道:“我姓柳,至于名字嘛任少侠不问也罢,方才若有失礼处,请您不要见怪。”
任逍遥作揖还礼,尴尬的道:“柳姑娘瞒得我好苦啊,敢问龙堂主是否有要事在身,无法成行,这才劳烦姑娘代为前来。”
柳姑娘“噗哧”娇笑,秀眸透出欣喜神色,轻轻道:“我说过龙大哥没有失约,事到如今任少侠还没猜出他易容成谁了么?”
任逍遥沉吟片刻,忽然虎躯剧震,失声道:“芸……芸儿!”说着侧身一看,却见原本坐在身边的她已不知所踪。
柳姑娘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任少侠果然聪明,实话告诉你吧,龙大哥外号‘千变麒麟’,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都能扮得惟妙惟肖。”
任逍遥心中一万个不信,龙飞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男扮女装固然不难,但举手投足间那种韵味十足的少女凤姿,绝不是男子/所能模仿的。更何况芸儿不是个普通姑娘,而是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龙飞云倘真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胜过自己的便不止一筹,何须借助旁人的力量呢。
柳姑娘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解释道:“今晚酉时,龙大哥有个宴会需要参加,在五福茶馆耽搁的时间不能太久,他自认易容术与你不相伯仲,短时间难分胜负,所以让我扮成男子来这帮忙,希望任少侠莫要怪他取巧。”
任逍遥虎目闪亮,犹自不信,柳姑娘凑近稍许,耳语道:“以芸儿的艳色,倘若真有其人,相信传到街知巷闻不为过吧,任少侠来巽风城已经两天,有否听人提及她呢。”
任逍遥如遭雷殛,挫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高……实在是高,逍遥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柳姑娘轻声道:“不知任少侠能否卖个薄面,误将此事泄露,免得……”
任逍遥哑然失笑,身为麒麟堂堂主竟然男扮女装在茶馆抛头露面,传将出去的确有损颜面,急阻道:“柳姑娘放心,这件事永远只有你知、我知、龙堂主知。”
※ ※ ※ ※ ※
返回客栈的路上,任逍遥在衣襟中发现了一封请柬,想是龙飞云临走前特意塞进来的,邀他明日前往麒麟堂赴宴。经过昨晚的会面和今日斗智斗技的比拼,他对这位天极教的明日之星愈发钦佩,同时也更加坚信有他坐镇总坛,加上自己和几位兄弟从旁相助,平息内乱该不会太难。至于明日的宴会,既可深入了解天极教内部状况,又能趁机交好龙飞云,何乐不为?
“四弟,你可回来啦。”走廊尽头的叶知秋看见任逍遥,飞也似跑到他身边,喘息道,“几位姑娘等你吃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直催我出去找呢。”
任逍遥淡淡道:“吃饭,这么急?”
叶知秋失笑道:“其实……唉……你自己进去看吧。”
任逍遥莫名其妙的走进屋内,只见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分坐圆桌四角,像是早就约好一般,个个绷起粉脸,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叶知秋耳语道:“我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
“三哥……”任逍遥急阻未果,满脸堆笑的转向四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这是……”
“今天下午你上哪去啦?”水芙蓉首先发难。
“五福茶馆,我与龙飞云……。”任逍遥老老实实得回答道。
“没问你原因。”林毓秀打断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莫非四女约好了集体刁难自己,但原因又是什么呢?
“撒谎!”南宫凤姿嗔怒道,“你明明……你明明和其他姑娘在那约会。”
任逍遥惊讶道:“你们派人跟踪我?”
水芙蓉娇斥道:“哼,吃完中饭我就看你鬼鬼祟祟的在那易容,接着招呼都不打就悄悄溜了出去,五妹担心你出事,派人跟在后面盯梢,结果什么都瞧见啦。”
任逍遥陪笑道:“你们误会啦,其实……”
南宫凤姿单手按桌,带怒道:“五福茶楼是我们听雨轩的产业,你的一举一动早有人飞鸽传书送来客栈啦。”
水芙蓉讽刺道:“你还真会演戏,先让她们扮成情侣,挨个调情,还……还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动脚。”
任逍遥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听到动手动脚四个字,仍禁不住勃然色变,反问道:“没有的事,这是污蔑。”
林毓秀没好气的白了他眼,秀眉轻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姑娘的手都伸进你衣襟里了,还……还说没有?”
听到“衣襟”二字,任逍遥立刻想到对策。





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十一章魂为之销

任逍遥故意扳起脸,沉声道:“你们几个真想知道原因?”
南宫凤仪幽幽道:“逍遥,你就把一切说出来吧,姐妹们会理解你的。”
任逍遥柔声道:“那两位姑娘是龙飞云派来送请柬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看。”说着取出请柬,丢在桌上。
四女阅毕,脸色稍见缓和,水芙蓉仍置疑道:“送请柬?送请柬用谁不好,非得让两位姑娘给你送?”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实话告诉你们,昨晚我夜闯麒麟堂,和龙飞云闹了点矛盾,想必他是意识到自己有错,所以摆桌酒筵向我赔罪,又怕我不肯赏脸,所以嘛……你们也知道,漂亮姑娘的要求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南宫凤姿将信将疑道:“你和她俩真的没有什么?”
任逍遥撞天价叫屈道:“嘿……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动龙飞云的女人吧。”
水芙蓉俏脸微红,愕然道:“和你同桌的两位姑娘真……真是龙飞云……龙飞云的……”她终究害羞,没能把话说完。
任逍遥拉耸着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龙飞云。”暗想:我帮你隐瞒男扮女装的事,你也该帮我摆平因此而来的麻烦吧。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行了啦,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还用怀疑逍遥么。”
水芙蓉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好吧,就饶呆子一回。”
任逍遥暗自松了口气,心忖:多亏我急中生智,否则非给她们吵破头不可。
林毓秀忽然抬头问道:“大哥哥,请柬上说让你带个女伴一同赴宴,你决定同谁去呢?”龙飞云以国宾之礼款待任逍遥,届时不管他携哪位姑娘前往,无异于向天下昭示这就是我任逍遥最喜欢的女人。
南宫凤姿秀眸采芒大盛,抢着道:“逍遥哥哥,带我……”说到一半倏地打住,怯生生的望着水芙蓉、林毓秀,呐呐道:“三姐、四姐,凤姿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别当真呀。”
林毓秀笑吟吟道:“嗯,五妹,让大哥哥自己决定。”
南宫凤姿嫣然道:“对啊,大家都是姐妹,没有必要争来争去的。”
见众女的关系如此融洽,任逍遥心怀大畅,含笑道:“我说选谁都不好,我说选谁你们中肯定会有人伤心,这样吧你们自己选,选上谁就是谁咯。”
四女闻言,聚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连推带搡将双颊晕红的南宫凤仪推到任逍遥面前,齐声道:“我们决定啦,你就带二姐去吧。”
任逍遥故意问道:“噢,为什么是凤仪呢?”
林毓秀别转娇躯,面向任逍遥盈盈浅笑,幽幽道:“二姐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应付明天的大场面最合适不过。”
任逍遥感叹她乖巧的同时,凑前稍许耳语道:“秀秀,你真乖,今晚让大哥哥好好补偿你。”
“呆子,人家也要嘛。”“还有我呢。”水芙蓉、南宫凤姿争先恐后粘了上来,美目秋波流转,洋溢着勾魂慑魄的春情。
今晚,注定将是个令任逍遥永世难忘的不眠之夜。
※ ※ ※ ※ ※
任逍遥手挽南宫凤仪经由昊天门进入天极教总坛。
此门左右连阙,阙高达十二丈,辅以垛楼,门道深进十多丈,檐角起翘,墙阙相映,衬托出主体宫殿的巍峨雄伟。门内衢道纵横,位于中轴线上共有三门两殿,门是永泰门、乾阳门和大业门、殿则乾阳、大业两殿。
乾阳殿为青龙堂的正殿,殿基高达寻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殿庭左右,各有大井,以供皇宫用水;庭东南、正南亦建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楼下有刻漏,到某一时刻便会鸣钟鼓报时。
殿体本身则更规制宏大,面阔十三间,二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二十四围,文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
横穿青龙堂外的长街式广场时,数百正在操演的青龙堂教众纷纷停止习练,向他投来敬仰的目光,就连站在高台指挥的教头也恭恭敬敬的向他施礼。
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瞧着情郎,幽幽道:“逍遥,你的声名是越来越响了呀,咱们进入总坛后遇见的每个人对你礼敬有加哦。”
望着她清丽脱俗的如花玉容,任逍遥忽然词兴大发,悠然道:“鱼沉雁落眉颦,姿容缤,妙目凝,一笑倾城,黄河浊浪清,冰肌傲骨玉肤盈,群芳妒,百花凌;英雄无奈是多情,相思起,怅孤影,纵挥慧剑,何以绝凡心,落花逝水怎无情,肝肠断,泣泪吟。”
这首江城子,前半阙描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后半阙追忆两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的感情历程,采用铺叙衍情的手法烘托出完满的情思意绪,南宫凤仪听罢,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小鸟依人般靠在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当儿,身后响起稚嫩的童音:“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在这干嘛呢。”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男孩正跳蹦蹦的朝自己走来,忙蹲低身子将他扶住,轻声道:“小弟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家去吧。”
男孩惶若未闻,撒娇道:“青龙堂就是我家呀,哥哥抱,哥哥抱永儿嘛。”





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十二章谁是姐夫

任逍遥环目一扫,出奇地见不到他的爹娘,只道他是天极教某位烈士的遗孤,心中涌起无限怜惜,一把将他抱起,柔声道:“小弟弟,你常在广场玩闹吗?”
永儿黑白分明,不染半点成人浑浊之气的大眼睛奕奕生辉,咿咿呀呀道:“嗯,这里又大又宽敞,比呆在家里有趣多啦。
南宫凤仪爱怜的抚摸着他额头,抿嘴轻笑道:“逍遥,永儿他真可爱。”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你若喜欢小孩子,日后咱们多生几个就是。”
南宫凤仪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羞赧道:“谁……谁要和你生娃娃……没个正经。”
“永儿,你在哪?”转角处走来一位清丽脱俗的美貌少女,娇声呼唤着。
“糟糕,是姐姐,快……快放我下来。”永儿从任逍遥怀抱里挣脱开,出乎意料的没有迎上前去,反而藏到南宫凤仪身后。
“原来是柳姑娘,幸会,幸会。”任逍遥拱手作揖,含笑道。
柳姑娘点点头,还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接着扳起俏脸道:“永儿,别躲啦。”
柳永极不情愿的走到柳姑娘面前,两眼闪烁着狡黠的采芒,故作惊讶道:“姐姐,你上哪去了,害得永儿一顿好找。”
柳姑娘努力想要装出气恼的模样,最后终忍俊不禁,失笑道:“你啊,明明自己偷跑出来,还想倒打一耙,看我回去不禀明爹爹。”
“别……别……姐姐,永儿知错啦。”柳永撒娇道。
“柳姑娘,令弟天真无邪,想必不是有意偷跑的。”任逍遥对柳永越看越爱,主动开口为他求情。
柳姑娘嫣然一笑,柔声道:“好吧,看在任少侠面上,我就放你一马。”
柳永愕然道:“任少侠?他就是姐姐时常提起的‘风流盗侠’任逍遥?”
柳姑娘柔声道:“对呀,你不是一直说很想……”
柳永抢着道:“骗人,这位大哥哥做得一手好词,肯定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是武功了得的风流盗侠呢?
柳姑娘俯身蹲下,轻轻道:“永儿,天下间文武双全的可不仅仅只有咱们爹爹哦。”此话一出,任逍遥立刻猜到姐弟俩的父亲便是柳凝涛。
柳永走到任逍遥身边,神态天真的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任逍遥么?”
任逍遥轻声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柳永扬起稚气未脱的小脸,抚掌道:“太好啦,我一直把你当成偶像,今天终于见着咯,日后我定要对朋友说,名动九城任逍遥抱过我哩。”
柳姑娘秀眉微颦,轻叱道:“胡闹,任少侠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
柳永嘻嘻笑道:“嘻嘻,现在不叫,日后就没机会咯。”
任逍遥问言,愕然道:“为什么?”
柳永双手负后,像个小大人似的正色道:“因为我已经决定,从今天起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剑法武艺……对啦,还有作词!”
任逍遥微一错愕,旋又哑然失笑道:“永儿,我还没到开宗立派、授业教徒的年纪,你若真想学武何不就近向柳堂主……”
柳永抢着道:“爹爹教务繁忙,哪有空教我。”
任逍遥苦笑道:“大哥哥要行走江湖,同样没时间啊。”
柳姑娘赧然道:“任少侠,永儿是个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柳永不依不饶的扯着任逍遥衣袖,撒娇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倘是旁人,任逍遥岂肯答应,但看见柳永天真烂漫、童心未泯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自己幼时缠着琴棋书画四圣习武的情景,将心比心又怎忍拒绝柳永呢,于是笑道:“好吧,我收你为徒,不过学文习武只能选一样。”
柳永兴高采烈的拍手道:“嗯,那你教我填词吧。”
任逍遥、南宫凤仪相顾愕然,凌霄剑诀、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学,柳永只要学会一样便终生受用不尽,谁想他竟视若无睹,非要学什么填词,好在任逍遥的文采习自琴棋书画四圣,尚不至于辱没家学渊源的柳永,勉强传授他些许曲风体式、词调声腔也还应付得来。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大礼。”柳永朝着任逍遥跪下,深深就是八拜。
十年后,他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词调的创用、章法的铺叙、景物的描写、意象的组合和题材的开拓上自出机杼,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词家。
柳永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欢呼雀跃道:“好耶,我有师父咯!”
柳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任逍遥,致歉道:“永儿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倒要劳烦任少侠了。”
任逍遥正要说话,柳永插嘴道:“姐姐,干脆我把师父介绍给你,让他做我姐夫,好不好?”
柳姑娘嗔怒道:“永儿,别乱讲。”
柳永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不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男人啦!”
柳姑娘顿足道:“胡说,哪……哪里有。”
柳永嘿嘿笑道:“前几日天我去你房里找你,见到你在笺上把‘长相思、长相忆;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这几句诗词反覆写下十多遍,看到我来,还把短笺扔掉,若非深受相思之苦,怎会如此?说,你喜欢的是不是龙大哥。”
柳姑娘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瞪柳永一眼,呐呐道:“胡闹,咱们快些走,爹爹他们一定等急了。”
任逍遥失笑道:“柳姑娘配龙堂主,确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姑娘被他说中心思,急忙岔开话题道:“快些走吧,爹爹他们一定等及啦。”





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十三章造化弄人

比起庄严肃穆的望月阁,憧云阁又是另一番情境。
麒麟堂左侧一片郁郁的林木后,月牙形的仙女湖展现眼前,湖的中心有片绿洲,纵横数十亩,雅致精巧的憧云阁正位于其中,设计者采用工于引泉,巧于借景的高明手法,使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于枝青叶秀之中,粼波潋漪,绚丽多姿。令人生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醉人感受。从远处瞧去,楼阁在林木间乍现乍隐,彷如海市蜃楼,掩映有致,穿过长桥来到湖心,便像进入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腊梅,芭蕉,紫藤,桂花于周围精心布置,妃红俪白,间以绿萼,含苞欲吐,风韵迷人。任逍遥在内心暗赞赏,即便是在听雨轩中,也未见过如此雅致的府邸。
憧云阁内的布置犹为讲究,墙面,地板均以木料制成,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予人明快通透、幽深静谧的感觉。
任逍遥甫入大厅,早已等候多时的龙飞云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除武林大会上见过的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尚有玄武堂堂主秦天羽,秦怀玉之子秦襄、张劲宏之子张风,可以说除龙飞云、秦怀玉、张劲宏外,天极教所有首脑级人物均已到场。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秦襄、张风,凭任逍遥的眼力,从两人举手投足的气度,便知他俩武功深得乃父真传,比起龙飞云及武林四秀相差无几。与此同时,秦襄、张风露出倾慕敬仰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在两人心中,任逍遥不但是他们为人处事的楷模,更是争相效仿的对象。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纷纷入座,南宫凤仪出身显赫世家,深谙宫廷礼仪,加上冷若冰霜的艳色,与柳永的姐姐柳纤云构成筵席上两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任逍遥含笑道:“龙堂主邀我赴宴,并以国宾之礼款待,逍遥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龙飞云举杯道:“任少侠智勇兼备、义薄云天,乃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少年英豪,今携美莅临巽风城,本教上下蓬荜生辉,自当一尽地主之宜。”
众人纷纷称是,互相痛饮一杯。
酒过三巡,任逍遥问起退盟之事,柳凝涛苦笑道:“说实在的,这事我是一万个不赞同,无奈信中说得清清楚楚,让我暂时听命于老刑,不得有丝毫违背,否则……唉!”
刘清平皱眉道:“平素教中任何重大决策都会争取五大堂主的意见,今番退盟书送抵前你我竟一无所知,想来一切定是出于皇上授意,教主他也只能依命而行。”
“唉,前车之鉴啊。”朱顺武放下银筷,仰天长叹道,“当年若非我等率众回师,助中原武林盟共抗外敌,以致前线兵力大减为敌军所趁,只怕燕云十六州早已归入大宋版图。想必皇上不愿重蹈昔日覆辙,这才谕令本教退出中原武林盟,全力备战北伐。”
柳凝涛为任逍遥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好在经十八载休养生息,各帮会、门派、世家的实力远胜往昔,加上独孤前辈重出江湖,又有任少侠等新进崛起的武林四秀,想来纵无本教相助,亦不惧修罗教、绝杀等邪魔外道。”
秦襄插言道:“三叔,索性你和教主求个情,请他老人家将我留下,日后也好为中原武林盟稍尽薄力。”
张风附和道:“是啊,本教与少林、丐帮齐名数十载,如今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柳凝涛愕然道:“你俩不是成天吵着要上战场吗?怎的改了主意。”
秦襄泛起狡猾的笑意,轻声道:“北伐路途遥远,我和张风吃不了苦,所以……嘿,还望三叔帮忙。”
柳永插嘴道:“你们不是怕苦怕累是怕没仗打吧。”
龙飞云故作正色,学着秦襄的语调道:“跟着大军伐辽,爹爹定把我留在后军,别说杀敌立功,连清扫战场都轮不上,留下相助中原武林盟多好,那可是代表整个天极教出战,面子上多有光啊。”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问言均哈哈大笑,连文静矜持的柳纤云、南宫凤仪也不禁莞尔。
唯有任逍遥肃容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刀光剑影无所畏惧,况战阵用兵,瞬息万变,纵为后军何愁没有机会杀敌报国,斩将立功。”
龙飞云闻得此语,耸然动容,深邃的双目里彩忙烁动,本来如海水般沉静的双眼,此刻竟似天边的云霞,多姿多采,变幻莫测,俨然像是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
任逍遥不禁瞧得痴了,暗叹道:这双眼睛配上芸儿的姿容,世间决没有任何男子能够抗拒,就算为她去死,怕也都心甘情愿,怎奈造化弄人,龙飞云竟是男子,可叹……可惜……
朱顺武笑道:“任少侠有所不知,秦襄、张风俱乃家中独子,凡有亮刀兵、动干戈的事,大哥、二哥很少让他们参与,俩人武功虽然还成,实战经验却极是匮乏,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秦襄长叹道:“是啊,我们盼望着像龙大哥那样担当重任,却苦于没有机会,在巽风城中一憋就是十多年。”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以秦襄、张风的家世背景、修为武功竟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敢情一直被他们爹爹雪藏来着。
龙飞云笑道:“别说大哥不讲义气,从我暂理教务开始,许多事情都交给你们,几位叔叔也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俩再不抓紧时间好好表现,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几位长辈。”





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十四章龙凤双佩

秦襄双手一摊,肃容道:“大哥,我和三弟想干的不是什么操演教众,押运粮秣,而是铲奸除恶,劫富济贫……喏,就像任少侠那样,以一己之力拯救黎民百姓,侠义中人谈起‘风流盗侠’无不交口称赞,奸佞嚣小闻得莫不胆战心惊。”
任逍遥闲话家常的笑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只是我有一言相劝,不知两位是否想听。”秦襄、张风为人敦厚、志向远大,品格秉性远胜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等世家子弟,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秦襄、张风神态谦恭,齐声道:“请任少侠赐教。”
任逍遥肃容道:“两位几次提到没有展现自我的机会,这话大错特错,很多时候,机会是不可能白白送上门的,得靠自己想方设法来创造。倘若没有实际行动,只知一味空等,很难受到成效。”
秦襄似有所悟,追问道:“敢问如何创造机会?”
任逍遥失笑道:“当着几位前辈和龙堂主的面,逍遥岂敢妄议。”比起心思缜密的龙飞云,想从秦襄、张风处套问天极教近况显然容易得多,是以故意留些悬念,好叫二人日后主动找上门来。
任逍遥夹了块鳜鱼放进南宫凤仪碗中,不无遗憾的说道:“晚辈此来巽风城,一是带凤仪她们领略关中风情,二是想亲自拜谒龙教主,盼着求他指点几招,可惜……唉!”说着连声叹气。
柳凝涛大力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任少侠无须挂怀,再过数日教主必返回总坛,你且宽心安住,届时我会帮你安排靓见事宜的。”
“师父,这是什么,亮晶晶的真好玩。”柳永不知何时跑到任逍遥身边,指着他腰间一块玲珑剔透的翠绿色物事,大声问道。
任逍遥低头一看,回答道:“哦,这是九龙玉佩,据说有辟邪驱毒的功效。”说罢将柳永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并把九龙玉佩递给他。
玉佩通体扁平,光洁晶莹,滑腻清凉,上面是镂空透雕、刻有龙首纹的玉版,九龙造型奇特,作盘旋游动状,似翻腾嬉戏,栩栩如生。龙首上昂,目小而传神,口微张做吟鸣之态,周身雕饰谷纹,犹如粒粒珍珠随龙舞动,通体散发着慑人心魄的玄光
“哇!好漂亮啊,是不是哪位姐姐给你的定情信物?”柳永瞧得目不转睛,自言自语道。
任逍遥出沉湎回忆的神情,摇头道:“师父自幼痛失双亲,九龙玉佩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九龙玉佩……九龙玉佩……”柳纤云喃喃念了几便,失声道,“龙大哥,我记得你好像有块九凤玉佩,对么?”
“嗯……是的。”龙飞云微微一愣,淡淡道。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两块玉佩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会不会是一对呢。”
听到“一对”两字,龙飞云忽然老脸微红,露出尴尬的表情,轻声道:“或……或许是吧。”
柳永拉着龙飞云左手,兴趣盎然的撒娇道。“既然这样,那就拿出来比比嘛。”
龙飞云似是想起什么,双目一片凄迷,对柳永的话恍如未闻。
柳永胆子倒大,自顾自的跑到龙飞云身边,从他腰间解下九凤玉佩。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生出生出感叹,九凤玉佩的大小型式,与任逍遥那块九龙玉佩完全相同,只是九龙的纹饰换成了九凤。
朱顺武呵呵笑道:“哟,真是一对,不知教主当年从何而得。”
任逍遥正色道:“凤仪,首饰玉器这类东西你比我懂,依你看,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会不会有很多块?”
南宫凤仪仔细婆挲着玉佩,缓缓道:“明丽似秋水,纯净如皎月,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上好的姻缘石,由鸳鸟的精血凝结而成,一块已是稀世奇珍,更何况……”她虽没把话说完,但人人都知道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世间仅此一对。
柳纤云愕然道:“任少侠为何如此关心两块玉佩的来历?”
任逍遥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容道:“实不相瞒,逍遥一直对自己的生世懵然不解,如果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确系出于一处,那么拥有后者之人一定熟识我爹娘。”
任逍遥面向龙飞云,沉声道:“敢问龙堂主,九凤玉佩你从何而得?”
龙飞云神情黯淡下来,缓缓道:“和任兄一样,也是娘亲……娘亲辞世前留给我的,想必它的来历爹爹一定清楚。”
任逍遥急忙问道:“龙教主何时回来?”
柳凝涛答道:“快则十天,少则半月。”
南宫凤仪坦言道:“龙教主离开巽风城已有数月,便是入京面圣也早该归返,何以……”
柳纤云嫣然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本教十万徒众,半数驻扎于巽风城内,半数跟从出身本教的几位节度使随军演练,六个月轮换一次,教主离开京城后,前往大名府、相州、邢州等地视查军务,并将各地教众收拢,依次调回总坛。”
任逍遥神色微变,沉声道:“如此说来,龙教主岂非正率五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巽风城。”
龙飞云肃容道:“没错,爹爹他们抵达后,所有教众将立刻进行休整合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刻挥师北进!”
任逍遥问言大惊,暗忖:龙教主指的内乱莫非没有发生在巽风城,而是发生在那五万军中。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一章风流韵事

第一章风流韵事
念及此处,任逍遥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直透下去,颤声道:“龙……龙教主是贵体否安好,他……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龙飞云只道任逍遥急于探问身世,对他的紧张不以为意,失笑道:“任少侠尽可宽心,爹爹老当益壮,身体康健,不会因为报恙而耽搁行程的。三天前,他老人家从相州出发,照大军行进的速度,估计已到晋州。”
任逍遥恨不得肋生双翅,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晋州,正待起身告辞时,南宫凤仪耳语道:“在座众人未必个个忠心,你若轻举妄动,恐打草惊蛇。”
任逍遥如梦初醒,立刻恢复洒然自若的淡定姿态,含笑道:“看来我只好在巽风城多等几天了。”
柳凝涛显得甚是热情,主动道:“任少侠,明日我让小女陪你四处游览,一睹城中美景,如何?”
任逍遥知柳纤云早有心仪之人,哪敢答应,急忙摆手道:“岂敢,岂敢,不怕柳堂主笑话,我那几位女……女伴,除凤仪外个个好呷醋,只怕柳姑娘前脚到客栈,后脚我就给撕咯。”
柳凝涛哈哈大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道:“有时候不能对她们千依百顺,到头来自己得吃亏的。”
柳永忽然高叫道:“师父,你别听爹爹乱讲,在家里娘说一就是一,他才不敢说二呢。”
众人相顾莞尔。
※ ※ ※ ※ ※
回到客栈,任逍遥心急火燎的找来叶知秋,将自己的判断一说,后者亦大惊失色,动容道:“不会错的,你我多方打探皆尽无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
任逍遥沉声道:“事不宜迟,你我尽速赶赴……”
叶知秋挥手打断道:“万万不可,这时候咱俩若然离开,消息必定走漏,非但帮不了龙教主,反倒打草惊蛇。”
任逍遥肃容道:“那就通知大哥、二哥,让他们前往晋州。”
叶知秋点头道:“嗯,恰好天狼寨也在附近,我让李寨主派出哨探,密切注意大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天狼寨的人可靠么?”
叶知秋笑道:“随便找个理由便是,没必要告诉和他们讲真话。”
任逍遥凑近道:“还有几件事也找你帮忙。”
叶知秋洒然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任逍遥正色道:“帮我打听打听卫思函的近况,看他的伤势是否稍有起色。”
叶知秋问道:“‘星星漫天’卫思函,唐滟的相好?”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嘿……男欢女爱的事传起来到快。”
叶知秋笑骂道:“自打出了你任逍遥,凡江湖中人哪个不关心这些风流韵事。”
任逍遥故作恼怒:“少废话,帮是不帮?”
叶知秋屈服道:“帮,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他们的安全我负责。”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唐云鹤把女儿当宝,唐滟、卫思函身边能少得了高手,你啊打听消息便是,多余的人力都调来巽风城吧。”
叶知秋像是嗅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双目精芒迸射,失声道:“四弟,你该不会怀疑对方想……”
任逍遥急忙掩住他嘴,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叶知秋微一点头,反身合上门窗,盯着任逍遥道:“对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想操纵天极教内外两军反目。”
任逍遥瞥了他眼,似在说“你倒猜的挺准”,缓缓道:“天极教上下均为忠肝义胆之士,调唆离间固然难以成功,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捏住龙吟啸,不怕他们不言听计从。”
叶知秋倒抽一口凉气,哑声道:“如果他们逼迫五万外军强攻巽风城,一仗打下来天极教可就毁啦!”
任逍遥徐徐道:“所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断,必须想尽办法召集人手,否则局势一旦扩大,势必无法控制。”
叶知秋点头答应,复又问道:“龙教主智计超卓、勇冠三军,不但是朝庭中位高权重的一字并肩王,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剑圣’,以他纵横沙场四十载,无往不利,百战百胜的辉煌战绩,真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任逍遥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龙教主固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秦、张二位副教主又如何呢,尽管他俩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未必能躲过对方的明枪暗箭啊。”
叶知秋颤声道:“难怪……难怪龙教主连派人求助都费尽心思,原来秦、张二位副教主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由不得他与外界联系。”
任逍遥苦笑道:“虽然这只是猜测,但除此之外我的确想不到任何可以制约龙教主的理由。”
叶知秋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愁态,皱眉道:“对反究竟是何来历,修罗教、绝杀?抑或党项会、鬼愁府、弥勒教?”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牵涉到此事的绝不仅仅是一两个江湖组织。”
叶知秋问言一惊,追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肃容道:“龙教主临行前,特意嘱咐龙飞云包管好天极三宝,尤其是太清虎符,你想想寻常武林人士有必要觊觎此物吗?”
叶知秋骇然道:“太清虎符可以调动朝廷任何军队,倘为西夏、吐蕃、高丽、大辽任何一国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任逍遥卓立如山,正容道:“是啊,此次天极教内乱,关系的不仅仅是中原武林,甚是整个大宋江山,你我稍有不慎,必抱憾终身。”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二章花花大少

用过晚膳,忽报秦襄来访,任逍遥早便料到他熬不住,只是不知为何没与情同手足的张风一道抵达。
分宾主坐下后,张风开门见山的问道:“任少侠在筵席上的一番高论,在下听后受益匪浅,今晚特来请教。”
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淡淡道:“酒后失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秦襄怔了半刻,苦笑道:“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向往已久,可惜我与任少侠不同,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须子承父业,终身为天极教效命。”
他顿了顿,续道:“秦家先祖乃唐朝名将秦叔宝,三十六路秦家锏天下无双,然武则天篡唐自立,秦家就此没落,传至我爷爷柯勤公一代,竟至没入草莽。太祖皇帝初创本教基业时,广纳天下英豪,我父毅然解散山寨,率众投效,并与张、柳、朱、刘四位叔叔并称为天极五剑。大宋立国后,爹爹随太祖、太宗皇帝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受封武威王兼辅国大将军,位及人臣。或许是少年时曾历经苦楚,或许是秦家九代单传,爹爹一直对我十分溺爱,从不让我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行动。但我也想驰骋沙场、纵横江湖,也想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尽些许绵薄之力,我不能让人以为,秦襄是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大少,不能坠了我秦家数百年的威名!”说到激动处,他的语速愈发急促,声音也随之变大。
任逍遥感慨道:“恕我直言,类似秦公子这等世家子弟我见过不少,其中堪令逍遥心折者唯龙堂主一人尔,除此外秦公子、张公子两位亦是可造之材,相信加以拔擢历练,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
秦襄苦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却仍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不但对不起自己,更有负爹娘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任逍遥见他言辞恳切,提点道:“秦兄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不肯让你担当重任,除了关切爱护等因素在内,还有没有其他缘由?”
秦襄问言一愣,喃喃道:“其他缘由?”
任逍遥肃容道:“对,譬如有些时候,某件事情既能让你做,也能让别人做,但秦副教主为了避嫌,只好把它交给别人。”
秦襄忙不迭的点头道:“有,有,很多次都是这样。”
任逍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那就对了,虽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但你起码也该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秦襄皱眉道:“论武功,我不在对方之下,爹爹有什么好顾忌的。”
任逍遥失笑道:“武功?很多时候武功只是次要,并非指派任务的关键。”
秦襄摇头道:“任少侠的意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解释道:“所谓‘斗智不斗力’,江湖上的事情都未必全靠武功解决,何况是天极教掌控的家国大计呢。”
秦襄似有所悟,喃喃道:“莫非因为我不够聪明,所以……”
任逍遥挥手打断道:“不,我说的智是泛指,其中既有谋略、计策也包含经验、声名、交游等因素。”
秦襄首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论述,兴趣盎然道:“任少侠能否说详细些?”
任逍遥悉心指导的道:“举个例子吧,假如贵教有批货物被劫,秦副教主命你把它夺回来,你会怎么做呢?”
秦襄毫不犹豫的答道:“带人端了对方老巢,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问道:“若你爹爹亲自去,又当如何?”
秦襄沉吟道:“这……或许还没动手,对方就老老实实的将货物归还了。”
任逍遥凑近道:“又如两个帮派闹出矛盾,需要贵教出面调解,倘由秦老弟前往,想来不易摆平吧。”
秦襄垂首道:“我与双方并无交情,强做和事佬只怕越帮越忙。”
任逍遥笑问道:“若是交给柳堂主呢?”
秦襄据实答道:“三叔交游遍天下,凡江湖中人谁不卖他个薄面……啊,我懂了,有些时候谋略、计策等比武功更为重要,不仅能节省人力,避免伤亡,解决起事情来也比前者快捷简便得多。”
任逍遥大叹“儒子可教”,长笑道:“秦老弟该知道自己欠缺的哪些素质了吧。”
秦襄点头表示晓得,长叹道:“秦襄一勇之夫,智计、谋略自是匮乏,兼之少在江湖走动,何来经验、声名、交游。”
任逍遥用力一拍他肩头,洒然道:“智计、谋略出于天分,短时间内难以拔擢,所以你要学的就是怎样赚经验、搏名声、阔交游。”
秦襄露出欣喜神色,一揖到地恭敬道:“请任少侠不吝赐教。”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赐教倒不敢当,我只是说些经验,讲点道理罢了。”
秦襄将座椅移向左侧,使他与任逍遥的距离更为接近,侧耳倾听。
任逍遥微笑道:“经验来得不难,但却需要逐渐积累,以秦老弟的本领,只要在江湖中历练个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交游嘛,关键在于待人以诚,你对别人讲义气,别人自然也就把你当朋友,有了第一个朋友,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着相互引荐、相互介绍,认识的朋友自然越来越多。”
秦襄毕恭毕敬的打拱道:“至于声名,又当如何去搏呢。”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才是今晚的关键,也是你最该学习的东西。”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三章为爱登门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其实,我并没有系统的理论阐述,只能通过讲解实例让你自己慢慢领悟。”
秦襄愕然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任逍遥含笑点头,悠然道:“某日,你来到一个市镇,发现街口有个混混正寻隙闹事,你会怎样做?”
秦襄断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侠义中人的本分。”
任逍遥从容道:“你先亮出武功阻止他继续行凶,然后自报名头,将对方吓走,对么?”
秦襄颌首道:“嗯,他只是流氓地痞,又非十恶不赦之人,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吧,况且区区一个混混,如果和他纠缠太久,不让人说成自降身份才怪呢。”
任逍遥深深的瞥秦襄一眼,哑然失笑道:“呵呵,世家子弟就这脾气,仔细想想罢,完事后知道你秦襄仗义出手、惩治恶霸的有几个人?”
秦襄想了想,回答道:“七、八……唔,最多十来人。”
任逍遥又问:“靠他们能给你扬名吗?”
秦襄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苦笑道:“小事一桩,有什么好传颂的。”
任逍遥拍腿笑道:“所以说不是老天爷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秦襄愕然道:“把握……怎么把握?”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是你,出手时会尽量装成武功稀松,甚至以言语激怒对方,务求事后他带着批人再来找自己麻烦。”
秦襄大惑不解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正色道:“当然是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秦襄听得满头雾水,双目尽是迷惘之色。
任逍遥失笑道:“如果黑压压的几十名地痞流氓,成群结队的来找你麻烦,吓得围观人众个个以为你命不久矣,在劫难逃,谁曾想你竟以一身精妙武功漂亮的将它摆平,不出三天,秦襄两个字就能传到街知巷闻。”
秦襄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激动的情绪,失声道:“以此类推,无论遇上任何变故,我都想方设法的将它搞大些,还愁名声响不起来。”
任逍遥大笑道:“所谓‘英雄承时势,时势造英雄’,不外乎如此嘛。”
秦襄沉吟片晌,不无担忧的说道:“只是这等做法未免有些……有些取巧,会不会……会不会违背侠义之道。”
任逍遥收敛笑容,正色道:“此言差矣,拿我方才举的例子来说,你将混混吓走,能保证从今往后市镇里的老百姓们不再受他的欺侮么?”
秦襄摇头道:“他最多消停个三五日,稍后仍要出来作恶。”
任逍遥笑道:“若他带着同伴找你报复时,你将这帮地痞流氓一网打尽,不就再没人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了吗?”
秦襄恍然大悟,失去理性的激动道:“哦,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尽快在江湖中闯出名头,更加是为彻底解决自己遇上的每一件不平事。”
任逍遥豪情奋发,朗声道:“没错,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侠义二字,只有这样对得起天地良心!”
秦襄急喘几口气,肃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襄拜谢啦!”说着长身站起,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任逍遥按住他肩膀,像兄长般叮嘱道:“记住今晚我说的话,把握一切机会完善和提高自己,尽快搏得你父亲的认同,只要能参与北伐,斩将立功,日后你的成就必无可限量。”
秦襄给激励得双目生辉,点头道:“秦襄定不负任少侠厚望。”
话已至此,秦襄本该告辞,岂知他竟再度坐下,满脸虚心求教的诚恳表情。
任逍遥被他弄糊涂了,笑问道:“秦老弟还有事么?”
秦襄呐呐道:“嗯……任少侠以风流倜傥而名动天下,想必……想必一定精擅获取女子芳心的种种手段……”
任逍遥不待他说完,抢着道:“哦,我知道啦……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帮你想想法子。”
秦襄窘得俊脸通红,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是……是纤云。”
任逍遥问言大惊,秦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早已心有所属的柳纤云。
秦襄喃喃道:“我与龙大哥、张三弟还有纤云从小一块长大,早在我七岁时就已经暗暗喜欢上她了,每当我练武练到精疲力尽,读书读到头昏眼花,只要一想起她心底立刻就会涌出一股坚韧不拔的信念,督促着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任逍遥往窗外投上深深的一眼,长叹道:“爱情的力量往往能超越任何艰难困苦,这点逍遥也深有感触。”
秦襄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苦笑道:“纤云是我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付出一切!”
任逍遥沉声道:“柳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吗?”
秦襄嗫嚅道:“多少……多少也知道些,可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有时候高兴起来能陪着我聊上几个时辰,有时候使个小性子,又变得冷若冰霜。”
任逍遥暗忖,人家喜欢的是龙飞云,对你当然爱理不理的。
秦襄停顿半刻,肃容道:“本教所有单身男子中喜欢纤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我真怕给人捷足先登,所以才特地上门向任少侠请教。”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四章兄弟夺妻

任逍遥不便明言,生恐打击秦襄的自尊,旁敲侧击道:“其实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勉强是勉强不来的,若你与柳姑娘有缘,不用我帮忙也能水到渠成,若是无缘,纵然有千万条妙计也休想得她垂青。”
秦襄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沉声道:“缘分虽由天定,但命运却须自己把握,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幸福从指边溜走,我要靠自己来争取,靠自己去追求。”
任逍遥担心秦襄终有一日为情所伤,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秦老弟,恕我直言,在我眼里柳姑娘与你其实并不般配。”
秦襄早已为任逍遥先前的言语折服,怎知他是有意劝自己打消念头,愕然道:“这……这怎么会,论家世背景我俩门当户对,从小又青梅竹马……”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秦老弟出生世家,应该知道男长女幼才合时宜的联婚传统,柳姑娘比你大上几岁,倘嫁入秦家岂非落人笑柄。”
秦襄倒底不谙世事,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说法竟也信了个十足十,呆呆的瞧着烛火,半晌不曾言语。
任逍遥趁热打铁,续又说道:“我辈江湖中人本不受世俗礼法的禁锢,但令尊贵为王爵,又是朝中大将,自然而然得讲究许多繁文缛节。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秦家不在乎,柳家呢?”
秦襄自言自语道:“三叔受封威国公且遥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一举一动关乎朝廷颜面,同样出不得半点岔子。”
任逍遥鼓其如簧之舌,开解道:“爱一个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幸福,你想想,就算你看淡那些流言蜚语,愣要将柳姑娘娶进门,就算你全心全意的待她,她能得到幸福么?”
秦襄露出痛苦的神色,颓然道:“当然不能,我们的举动会给家族蒙羞,如何……如何还有颜面……”说着说着他心如刀割,再难继续言语。
任逍遥大力拍他肩膀,沉声道:“如果你仍坚持要娶柳姑娘为妻,我可以答应将追求女孩子手段的倾囊相授。”
秦襄长吁口气,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纤云背负不循礼法的骂名。”
任逍遥心中宽慰,正色道:“这么说你是打断放弃了。”
“我……”秦襄为之哑口无言,良久后才叹道,“唉,十年了,我苦恋纤云整整十年了,真要挥慧剑、斩情丝,实在……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盯著秦襄,一字一顿缓缓道:“主意你自己拿,我想说的只有六个字——长痛不如短痛。”
秦襄倏地仰天厉吼,借以舒泄积蓄胸臆的哀伤,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好!从今天起,我只把纤云当成姐姐,再不存非分之想。”
任逍遥分外感念他的无私的付出,柔声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秦老弟且放下儿女私情,全力投入北伐大计,待功成名就之日,上苍必赐锦绣良缘。”
秦襄涌起万丈豪情,抱拳道:“借任少侠吉言,小弟告辞了。”
秦襄前脚离开,张风后脚便到,请教的同样是如何创造机遇。
他的性格与憨厚老实秦襄略有差异,机敏中稍带三分狡诈,属于时不时耍点小聪明,间或又自创机柕的类型。
指点起他来显然比指点秦襄容易得多,没废太多口舌,这位天极教的后起之秀就心满意足向任逍遥道谢,接着话题突然一转,竟牵扯到柳纤云身上。
任逍遥恍然大悟,原来他和秦襄都暗恋柳纤云,怪不得亲同手足的两兄弟才没约好一起来向自己请教。
任逍遥不紧不慢的将对秦襄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满以为张风也会主动放弃,谁曾想他竟不以为意,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我爹爹与柳三叔俱乃当世豪杰,岂会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再说夫少妇长的例子历史上不枚胜举,汉武帝刘彻的发妻陈阿娇不就比他年长好几岁么。”
任逍遥问言一愣,看来说服张风远比说服秦襄来得困难,淡淡道:“张老弟觉得柳姑娘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呢?”
张风一脸甜蜜,喃喃道:“纤云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的,尽管她系出名门,却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哪怕是对待最普通的教众也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充满关爱。”
任逍遥接过话头,含笑道:“是啊,加上她文静恬雅的仪表、气韵秀美的姿容确实令人难以抗拒。”
见张风疑惑的瞧着自己,任逍遥忙摆手道:“张老弟放心,横刀夺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况且……呵呵,我身边那几只母老虎……”说到一半,门外忽然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吓得他赶紧把话咽回肚里。
张风眨眨眼睛,似乎仍未完全放心。
任逍遥暗叹聪明人总是心眼多,做事瞻前顾后,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令他放弃追求柳纤云的方法。
任逍遥现出个尽显他胆大包天的个性的灿烂笑容,油然道:“副教主之子迎娶青龙堂堂主之女,确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张风得他赞赏,嫩脸透出兴奋羞涩的神色,赧然道:“其实……其实我也没考虑家世背景什么的,只要纤云肯委身下嫁,其他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不在乎。”
任逍遥忽然俯身凑前,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问道:“张兄,此处四下无人,你给我掏心窝子的说句实话,你想迎娶柳姑娘究竟是为了积甸十载的情愫,还是……另有目的?”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五章儿女私情

张风愕然道:“另……另有目的?任少侠,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据我所知,天极教下任教主的人选一直高悬,龙堂主和张老弟你……哦,还有秦老弟都有继任大位的可能……”
张风大急道:“任少侠,你不会以为我觊觎教主之位吧。”
任逍遥恍如未闻,自顾自的续道:“柳堂主麾下青龙堂乃贵教外四堂之首,若他成为张老弟的岳父,对你的将来大有帮助啊。”
张风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任少侠,你千万别误会,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我想都不敢想,更……更惶论亲自施行了。”
任逍遥故作亲密状,低声道:“张老弟,既然你肯找我帮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说真的我若是你也会想方设法搏一把。”
张风赌咒发誓道:“不,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登临教主之位,我……我只想和纤云双宿双栖,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任逍遥装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讶道:“眼下北伐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前有秦副教主照拂,后有岳父撑腰,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难道张兄就一点都没想过?”
张风霍地站起,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张风今日对天立誓,倘有觊觎教主大位,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日月神明可为殷证!”
任逍遥耸然动容,抱拳道:“张老弟,是我误会你啦,真……真对不住。”他越是紧张,越是愧疚,越能表明内心的强烈歉意,越能让张风感受到自己的举动不仅令任逍遥产生误解,甚至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疑他接近柳纤云的真正动机。
张风坐回原位,感慨道:“唉,眼下正处筹备北伐的关键时刻,任少侠一时失察自也在所难免,但不管怎样我对纤云的感情却是半点不掺假的。”
任逍遥隐隐感觉到张风心中开始隐隐产生矛盾,进一步调唆道:“张老弟放心,如果有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逍遥责无旁贷的替你摆平。”
张风心中一动,暗忖若给教中弟兄知道自己追柳纤云还得求任逍遥帮忙,脸不丢尽才乖呢,忙陪笑道:“些许小事怎敢劳动任少侠大驾,我自己能应付。”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张老弟应该懂吧,若是流言的源头没给堵住,一传十、十传百的散布开去,后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张风听罢,不由自主的露出忧色。
任逍遥趁热打铁道:“据我所知,贵教历来对此类事件勘查甚严,譬如……当年的杯酒释兵权,想来个中情由张老弟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三十年前,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一举夺得后周政权,却耽心日后自己的部亦效仿之,因此设下酒筵,召集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入宫饮酒,赐予金帛田宅、歌妓舞女,解除了他们的兵权。石、王、高几位不但是朝中大将、翊戴功臣,更身兼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三堂堂主,位高权重自不待言,结果说免就免,没有任何考虑余地。龙吟啸继任教主后,依旧采用太祖皇帝的做法,先后罢黜了一大批教中元老的职务,若是有人将张风追求柳纤云,欲图谋不轨的谣言散布开来,后果可想而知。
张风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虎躯剧震,面色忽明忽暗,阴情不定,显然是被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言语给吓着了。
任逍遥知他已经渐渐为言语所动,喟然道:“张老弟无须太过担忧,龙教主乃大英雄、大豪杰,自然知道明辨是非,我想只要你稍加收敛,应该……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张风眉头深锁的打断道:“任少侠的意思我懂,但本教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时候就算……唉!不说啦,越说我越是担心。”
任逍遥摆手道:“那哪成,你来找我帮忙,我总该帮你分析清楚再想办法吧。”
张风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道:“不,暂时还是算了罢,我给怀疑没关系,要是连累到爹爹和纤云那……那可真就追悔莫及啦。”
任逍遥见成功在即,心头暗喜,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反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急切道:“张老弟,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千万别当真。”
张风露出凝重神色,摇头道:“不,任少侠的话句句在理,若非有你提点,小弟险些酿下大错。”
如果面对秦襄,任逍遥随口敷衍个几句诸如“你我自己人,无须道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之类的包管他感激涕零,但换成相对聪明的张风,任逍遥就不敢太过造次,肃容道:“我不过稍加引导,真正看透事件本质的是你张风,所以该怎样做你自己决定……当然如果你坚持最初的想法,我可以把获取女子芳心的经验体会倾囊相授。”
张风眼中的最后一丝犹疑终于散去,正色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谈吧。”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徐徐道:“恕我直言,张老弟年纪尚轻,不该过早涉足情场,还是先闯出番事业,再行考虑婚姻大事。”
张风周身血液沸腾起来一揖到地恭敬道:“任兄教诲,小弟谨记于心,我以人格向你保证,一朝未能功成名就,一朝不谈儿女私情,至于追求纤云的办法,待我北伐归来后亲自登门,向您慢慢请教。”
送走张风,任逍遥终于松了口气,他并不知晓更加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六章夜会佳人

“刚才你说谁是母老虎呢。”任逍遥回到房里,屁股还没坐热,水芙蓉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猛地一拍桌子,娇斥道。
任逍遥笑眯眯抬头望她,不紧不慢的说道:“本来呢我是打算去你房里渡夜的,既然你生气了,那就下次吧。”
水芙蓉气得秀眉紧颦,杏眼圆睁,又着实盼望任逍遥来陪自己,一时愣立当场不知是该继续指责他呢还是认输服软。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每个姑娘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凤仪气质高贵,凤姿活泼明丽,秀秀天真烂漫,而你则性情率真,喜怒纯由心生,不带半分做作。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这骨子酸意十足的醋劲,因为气恼时的你特别漂亮,特别讨人喜欢。”
水芙蓉俏脸微红,呐呐道:“所以你故意把我比作母老虎,惹我发怒,然后再慢慢欣赏……欣赏人家气急败坏的样子。”
任逍遥油然道:“对呀,大门离桌子最多七尺,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偷听。”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你好自私啊。”
任逍遥哈哈大笑:“我自私?我自私为得谁,还不是咱们俩。”说着一把揽住水芙蓉,将她又香,又甜,又温柔的身子拥入怀中。”
“你……你想做甚么?”水芙蓉媚眼如丝,娇喘细细道。
“做前天夜里咱们做过的事呀。”任逍遥说着朝她娇艳欲滴的樱唇的吻去。
“呆子,你轻点。”水芙蓉半推半就,正要与情郎唇舌交缠,孟如烟倏地而入,佯怒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俩还顾着搂搂抱抱。”
两人急忙分开,水芙蓉窘得连耳根都红起来,背对孟如烟不敢说话。
任逍遥脸皮再厚,当众给师姐撞见与水芙蓉亲热,难免尴尬异常,陪笑道:“师姐,又怎么啦,这都月上中天还不许我……”
孟如烟没好气的瞪任逍遥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寒瞻,冷然道:“哼,你的大恩人刚到,还不快去迎接。”
任逍遥愕然道:“大恩人?谁啊?”
孟如烟“噗哧”娇笑,白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骂道:“还能是谁,柳纤云柳姑娘咯。”
任逍遥疑惑道:“她,她几时有恩于我?”
孟如烟猛一跺足,娇嗔道:“三妹说得没错,你呀——真是个呆子!那晚在少林寺后山竹林,帮你演戏的可不止我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四个。”
任逍遥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揭下蒙面黑巾时,有个人掉头便走,半句话也没留下,莫非她竟是柳姑娘。”
孟如烟微耸香肩道,嫣然道:“可不是,枉你号称风流盗侠,连个女孩子都记不住,这回糗大了吧。”
任逍遥苦笑道:“唉,当时我只想着把戏演好,哪有心思顾及其他……这么说你早就认识柳姑娘了?”
孟如烟幽幽道:“怎么,只许你四处交游,就不让我结识些姐妹。”
任逍遥欣然笑道:“呵呵,劳烦师姐将柳姑娘请来。”
孟如烟脱口道:“你……你在自己房里会她,就不怕人说三道四?”
任逍遥大笑道:“我敢打赌,柳姑娘今晚是偷着来找我的,而且决不希望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难不成我就和她在大厅见面?”
※ ※ ※ ※ ※
任逍遥连赌咒带发誓,好不容易将水芙蓉哄走,柳纤云姿态优雅的走进屋内,盈盈道个万福,柔声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任少侠,纤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任逍遥邀柳纤云坐下,含笑道:“柳姑娘有恩于我,就算三更半夜上门造访,逍遥也毫无怨言。”
柳纤云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任逍遥眼内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的道:“任少侠终于想起来了么。”
任逍遥惊凛于她的睿智,失笑道:“若非方才师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想要感谢的恩人竟是柳姑娘你。”说着起身将所有门窗一并锁紧。
柳纤云依旧保持恬静自若的神态,柔声道:“看样子任少侠似乎已经猜出我的来意,不知个中缘由能否说纤云听听。”
任逍遥高深莫测的笑道:“柳姑娘女扮男装,显然是想隐瞒行踪,也就是说并非因为公事或者其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才上门拜访,此为其一;其二,柳姑娘的装束存在许多漏洞,可见为你易容不是龙堂主,而是你本人,仔细想想以你和龙堂主的关系,没有理由不找他帮忙,除非……除非这件事情与龙堂主有关。”
柳纤云勉力抑制住内心惊骇,闭上美目,幽幽道:“本来呢我是想找龙大哥要几张人皮面具的,但他教务繁忙,无暇分身,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咯。”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笑吟吟道:“是么,那柳姑娘进门时双颊晕红,两手不停的攥着裙摆又该如何解释呢。”
柳纤云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讶色,轻轻道:“我从麒麟堂急匆匆的赶来,自然有些疲累,面红气喘正常的很嘛。”
任逍遥见她仍不承认,俯前稍许,压低声音道:“方才我提到‘龙堂主’三字时,柳姑娘的睫毛颤了颤……喏,又颤了……哈哈哈,你打算如何解释啊。”
柳纤云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都说任少侠最懂女孩子心思,今晚纤云算是领教了。”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七章四角恋情

任逍遥迎上她那对散发羞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柳姑娘为个‘情’字,不惜深夜造访,在下自叹弗如,有什么问题敬请直言,我当竭力为你解答。”
柳纤云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梦呓般轻柔的道:“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龙大哥,可他却总对我爱理不理的。”
任逍遥柔声问道:“龙堂主知道你的心意么?”
柳纤云喃喃道:“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还没向他表白过哩。”
任逍遥苦笑道:“既如此那也怪不得他,毕竟身为麒麟堂堂主,需要处理的教务太多,抽不出时间陪你自也理所当然。”
柳纤云忽然美目一黯,垂下螓首,轻声道:“可……可我有事没事就去找他,还时不时的给他炖补品、煮夜宵,加上永儿那快嘴猴到处嘀咕,多少总该明白些。”
任逍遥故作惊讶,失声道:“天啊,你爱上的是木鱼脑袋还是傻子。”
柳纤云大急道:“我喜欢的是龙大哥,你……你别瞎说。”
任逍遥俏皮地向柳纤云眨眨眼睛,油然道:“我指得就是龙堂主呀,说句实话,假如有个像柳姑娘这样凤姿绰约、貌美如花的少女像你对待龙堂主那般对我,我早就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了。他呢?如果照你说的连点反应都没有,不是木鱼脑袋和傻子还能是什么。”
柳纤云终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你……不许你在背后诋毁龙大哥,还有……什么‘投怀送抱,以身相许’,词都用错啦。”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然石破天惊的问道:“龙堂主没有别的相好吧?”
柳纤云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没有,龙大哥平常忙得很,哪有时间结交其她姑娘,就算……就算有也只是点头之交。”
任逍遥皱眉道:“唉呀,这就怪了,既然没人和你争,为什么龙堂主还对你不冷不热的呢……恩,其中必要蹊跷。”
柳纤云急道:“什么蹊跷,你快说呀。”
任逍遥沉吟半晌,猜测道:“或许……或许龙堂主知道张风、秦襄对你也有意思,不忍夺人所爱,因此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听任逍遥提起张风、秦襄,柳纤云起初不信,讶异地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诚恳的神情,奇道:“他们俩也喜欢我?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啦。”
任逍遥压低声音,轻轻道:“是张风、秦襄亲口对我说的,还求我指点如何追求你来着……喏,他们刚走不久你就来了。”
柳纤云双目射出揉杂了惊奇和哀怨的神色,呐呐道:“我只把张风、秦襄当成弟弟,从没想过……你,你和他俩说了些什么。”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没什么,劝他俩打消主意而已。”见柳纤云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任逍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对龙堂主一往情深,又不想两个大好青年为情所困,只好费些口舌挨个说服,让他们早些收手兀要痴心妄想。”
听到“说服”两字,柳v纤云纪一对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是娇艳欲滴,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
任逍遥抢着道:“我的口才你用得着怀疑么,别的不敢说,最少一年半载内张风和秦襄决不会来纠缠你。”
柳纤云仰起俏脸,不无担忧的问道:“一年半载后怎么办。”
任逍遥哑然失笑,附耳道:“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是大嫂呢。”
柳纤云先是一愣,双边秀颊旋即各飞起一朵红云,羞赧道:“你是说到了那时候,我……我已经嫁给龙大哥了。”
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有我帮忙,还愁龙堂主拒绝你,再说龙教主和令尊也早盼着保孙子了吧。”
柳纤云喜孜孜的横他一眼,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任少侠,多谢你啦,纤云一定记住这份恩情。”
任逍遥哈哈大笑,打趣道:“谢倒不必,媒金按时送上就成。”
柳纤云“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儿,娇声道:“放心啦,成亲时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媒人的。”
任逍遥喝了口茶,神情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缓缓道:“龙堂主决不同于寻常男子,美色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所以柳姑娘要展现的不是靓丽秀雅的姿容,而是的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柳纤云保持原有的仙姿娇态,柔声问道:“梳妆打扮我倒会,至于你说的又该如何突显呢?”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譬如你先前说得炖补品、煮夜宵就是不错的法子。”
柳纤云坐直娇躯,秀眸现出颓丧神色,喃喃道:“我都坚持好几个月了,似乎……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任逍遥像是早已料准般随口问道:“你有天天送么?”
柳纤云摇摇头,据实答道:“没有,只是隔三岔五的去一趟。”
任逍遥恍然道:“难怪龙堂主不为所动了,你这样有一回、没一回的探望他,不是表明自己缺乏毅力和恒心吗?必须天天送、按时送,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才能打动他的内心。”
柳纤云似懂非懂的说道:“恩,从明天起我一定照办。”
任逍遥补充道:“出发前你必须牢记三点:第一,菜式的品种花样得常常翻新,不能让他感到厌倦;第二,态度得把稳,神情得自然,不能让他看出你是有意表现自己;第三,千万注意说话时的语气,不能让他误会你是出于妹妹对哥哥的关爱才给他送的夜宵……还有,你得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始终和他保持些许距离,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才喜欢。”
柳纤云默念几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才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么?我怕……我怕光用一招,未必能收到成效。”
任逍遥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沉声道:“利用舆论也是极其关键的手段,柳永不是嘴碎么,你就让他出去说,说你和龙堂主怎么怎么的,说得越多越好,越真越好,让整个巽风城都以为你和龙堂主情投意合,日子甜得像蜜里调糖呢。”
柳纤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大眼睛偷看他,赧然道:“让永儿到外面放话,有……有用么?”
任逍遥失笑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说得人家才当真嘛。”
柳纤云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竟似幻想着与龙飞云双宿双栖,忽又俏脸转白,颇为担忧的问道:“假如还是不成呢,有没有第三招?”
任逍遥喟然道:“这招很毒,而且一旦使出来就无法收手,除非你已下定决心一辈子跟着龙堂主,否则还是别用的好。”
柳纤云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秀眸深注的道:“纤云今生今世非龙大哥不嫁,任少侠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任逍遥凑到柳纤云耳边,轻声道:“送夜宵时你在里面搁些迷药,把他弄晕咯,然后陪他一晚,保证水到渠成。”
柳纤云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轻啐道:“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姑娘,即使是和龙大哥……也不成。”
任逍遥啼笑皆非的说道:“唉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在麒麟堂呆一晚上,什么事都不用做,哪怕是看一宿书也成。”
柳纤云愕然道:“这……这有什么用?”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第二天凌晨,你先点龙堂主的昏睡穴,务必让他晚些醒转,然后稍稍废点心思,把自己弄成衣衫不整、襟钗散乱的模样,急匆匆的往外跑,记住一定得让人看见,而且要尽量显得羞乏,回家后在房里待个两、三天,龙堂主不来看你,你就别吃饭,任何人问你话,你也别回答,直到令尊主动上门向龙教主提亲为止。”
柳纤云一改往昔清纯曼妙的姿态,咯咯娇笑道:“任少侠,你好坏啊,这明摆着是逼龙大哥娶我进门嘛。”
任逍遥从容笑道:“所以我才让你想清楚先,要不然肯定后悔一辈子。”
柳纤云盈盈起立,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檀口微张道:“多谢任少侠相助,纤云日后定有重酬。”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能够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逍遥于愿足以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八章儿女情长

送走柳纤云,任逍遥老老实实的回到大厅,准备接受众女的责问。关门关窗和柳纤云在屋内倾谈半个多时辰,不给芙蓉、凤姿、秀秀几个误会才怪呢。
果然,刚推开门,三双闪烁着寒芒的凤目一瞬不瞬的朝他射来。
任逍遥满脸堆笑,刚要开口解释,水芙蓉板起俏脸,冷冷道:“行啊,看不出你办法挺多,随口都能瞎掰个几条教给人家。”
林毓秀杏眼圆睁,没好气的嗔道:“前两招倒还勉强过得去,最后……”
南宫凤姿黛眉轻蹙,大嗔道:“最后那招也太损啦!”
任逍遥失声道:“你们……你们又在门外偷听?”
水芙蓉咯咯娇笑,掩嘴道:“想不到吧,被你察觉一次后,我非但没走,反连四妹、五妹一道叫上了。”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责道:“你个鬼灵精,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既然与柳纤云的对话被听得一清二楚,自是不用担心被她们误会,心情亦随之舒畅许多。
“人家喜欢,不行么?”水芙蓉娇笑着扑将过来,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要拧任逍遥耳朵。
“好啦,别闹了。”任逍遥连连摆手,待水芙蓉逼近时,倏地闪身掠至南宫凤姿身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对着水芙蓉高嚷道:“你再动一动,先前我说得话可就不作数咯。”
水芙蓉问言大急,又见南宫凤姿满脸陶醉的偎依在任逍遥怀中,生怕他改变主意,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算你狠,我……我服啦。”
任逍遥一面欣赏她青春焕发的羞涩美态,一面附耳对南宫凤姿道:“宝贝,乖一点,后半夜我去你那。”
南宫凤姿立时霞生玉颊,忸怩道:“逍遥哥哥,你真的……”话尤未落,南宫凤仪推门而入,打断道:“龙堂主来了,正在大厅等你呢,还不快去迎接。”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好不容易应付完秦襄、张风、柳纤云,龙飞云竟又找上门,说巧合吧未必是巧合,说是他们故意安排的又决然不像,但起码知道的是,不过个把时辰,任逍遥休想脱身。
龙飞云的装束与中午赴宴时所见一般无二,甫见任逍遥,立刻拱手施礼,举动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含笑道:“日间教务繁忙,无暇分身,唯有深夜造访,还望任少侠见谅。”
任逍遥还礼道:“倘有事情找我,差人来请便是,何劳龙堂主亲自登门。”
龙飞云淡淡道:“任少侠聪明绝顶,难道看不透刺中玄机。”
任逍遥哈哈大笑,洒然耸肩道:“若我所料不错,该是为个‘情’字吧。”
龙飞云面色如常,淡淡道:“何以见得?我就不能找任兄聊聊别的,譬如……月前举办的武林大会。”
任逍遥失笑道:“呵呵,戌末亥初、月上中天,如果就为这么点小事,值得你龙堂主劳心费神吗。”
龙飞云知他细心多智,不敢轻忽,正色道:“说得好,江湖事、家国事哪一件都值得我与任兄倾谈,你凭什么确定就是情事呢?”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沉声道:“若是江湖事、家国事,龙堂主脸上会是这复好整以暇、闲适优雅的表情么?”
龙飞云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兀自强撑道:“为情痴、为情苦的龙飞云难道也能好整以暇、闲适优雅?”
任逍遥凑到龙飞云耳畔,压低声音道:“为情痴、为情苦的是柳姑娘,至于龙兄你嘛……哈哈哈,万千佳人垂青,高兴都来不及,岂有愁字可言。”以龙飞云的家世地位、品貌武功,巽风城内所有待嫁少女哪个不对他倾心相从。
龙飞云耸然动容,连说三声“好”后,长叹道:“任少侠洞察入微,飞云自叹甫如,你我间的较量,我可又逊一筹啦。
任逍遥坦言道:“实不相瞒,龙堂主抵达前,秦襄、张风、柳姑娘先后造访,说也奇怪,他们为的都是情字,所以我才妄加揣测龙堂主心意,不想竟然言中。”
龙飞云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自言自语道:“二弟、三弟暗恋柳妹久亦,想必是为请教追求姑娘家的方法而来,至于柳妹嘛……她究竟喜欢上谁,飞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龙兄当真不知?”
龙飞云一脸茫然之色,缓缓摇头。
任逍遥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长叹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外如是啊。”
龙飞云何等聪明,立时醒悟过来,愕然道:“柳妹爱慕的是我?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她当作妹妹的。”
任逍遥叹息道:“但柳姑娘未必把你看成哥哥。”
龙飞云苦笑道:“本来我就已经够烦的了,如今又多了个柳妹,唉——”
任逍遥笑问道:“龙堂主烦的该不会是成天有女孩子想要亲近你吧。”
龙飞云竖起大拇指,油然道:“任少侠猜得一点不错,我找你就是想问问如何摆脱这帮女子的纠缠。”
任逍遥大感错愕,凑近仔细审视他的神情,沉声道:“论机智聪慧,龙堂主决不在我之下,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龙飞云老脸通红,尴尬道:“唉,说来也怪,我见着女孩子就头痛,平日的智计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笑道:“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龙堂主既然对她们的纠缠感到厌烦,何不寻觅几位红颜知己,譬如……柳姑娘,也好断了众女的臆想。”
龙飞云双目芒光大盛,一字一顿缓缓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这句响彻千古的豪言壮语飞云永世难忘,飞云早已对天发誓,一日未能收复燕云十六洲,一日绝不涉足情场!”他的语调铿锵动听,掷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说得任逍遥热血沸腾,耸然动容。
龙飞云猛地按上任逍遥双肩,肃容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实在不想被感情耽误建功立业的大计,任少侠,你一定得帮我!”
任逍遥沉吟片刻,正色道:“办法有两个,一急一缓,不知龙堂主想……”
龙飞云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别卖关子啦,都说说。”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九章春声浪吟

任逍遥点头道:“好,先说缓的,你不是想学霍去病吗?让皇上封你做骠姚校尉,然后煞有介事的搞个什么登坛拜将,向全天下昭示你‘燕云不归,何以家为’的决心,我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姑娘来纠缠你了。”
龙飞云皱眉道:“我父虽贵为忠勇王,与圣上一字并肩,但要圣上下达这样的圣旨也绝非易事,况且等皇命下达直至传低巽风城,天知道得多少时日。”
任逍遥迎上他焦虑眼睛,柔声道:“如果龙堂主等不了,那就只好……尽快找个姑娘,确定你俩的关系,断了其她人的念想。”
龙飞云愕然道:“那怎么成,我都说过……”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只是作戏给外人看看,用不着你们真的发生关系。”
龙飞云默思片晌沉吟道:“作戏也得找人帮忙,依任少侠之意我该找谁呢?”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自然是巽风城中最美、最靓、最温柔、最体贴的女子,唯有这样才能让其她姑娘彻底死心。”
龙飞云失声道:“你说纤云?不行……绝对不行。”
任逍遥愕然道:“为什么,你们俩本就熟悉,何况她又对你芳心暗许,演起来一定能够瞒过所有人。”
龙飞云脱口道:“因为我……唉,不行就是不行。”
任逍遥有意急他,摊手道:“可惜啊,巽风城内并无芸儿其人,否则她倒是比柳姑娘更好的人选。”
龙飞云怔了半刻,才苦笑道:“我真希望你能想出第三个办法。”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说道:“有啊,对外宣称你有断袖之癖咯。”
龙飞云面色微变,待要发怒,任逍遥忙摆手道:“玩笑,玩笑而已。”
龙飞云回复一贯的洒脱,坦言道:“看来真的只有拜托纤云了,不过这戏究竟怎样才能演好,还得任少侠指教。”
半个时辰后,龙飞云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刚到走廊拐角,迎面遇上孟如烟。
任逍遥微觉诧异,脱口道:“师姐,这都子时了,还没睡么?”
孟如烟恍如未闻,盈盈向龙飞云道个万福,嫣然道:“久仰龙堂主‘千变麒麟’的威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龙飞云忙拱手回礼,柔声道:“孟姑娘家学渊源,飞云亦倾慕多时。”
寒暄几句后,任逍遥送龙飞云离开客栈,回到走廊时倏地发现孟如烟竟仍站在原地,秀眸艳光灼灼,闪烁着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
“师姐,师姐!”任逍遥连唤几句,孟如烟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道:“干嘛,没见人家想事呢么。”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附耳道:“师姐想得是龙堂主吧。”
孟如烟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嗔怒道:“少贫嘴,回去睡觉。”
任逍遥哈哈笑道:“被我说中了?呵呵,龙堂主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师姐对他一见钟情,倒也不足为奇。”
孟如烟还想辩解,任逍遥抢着道:“女儿家心思决计瞒不过我的眼睛,何况是从小与我一块长大的师姐你,可惜……”任逍遥说到一半,故意止住话头。
孟如烟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惜什么?你快说呀。”
任逍遥将龙飞云找自己求教的目的一说,孟如烟的表情立时黯淡下来,呐呐道:“他……他真的要像霍去病那样,来个‘燕云不归,何以家为’么。”
任逍遥柔声道:“师姐可曾听我说过假话?”
孟如烟垂首不语,任逍遥忙使出浑身解数,连赌咒带发誓保证今后必定帮她这才将平日刁蛮任性、盛气凌人此刻却哀怨满腹、楚楚可怜的孟如烟哄走。
任逍遥悄悄摸到水芙蓉房中,反手关上房门,拥住她楚楚动人的娇躯,对着她丰润的樱唇狂吻了下去。
水芙蓉美目紧紧闭上,娇躯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任逍遥用舌尖启开她的樱唇,探入她的檀口之内,水芙蓉发出一声嘤咛,娇巧的香舌先是被任逍遥成功俘获,旋又激烈的回应着,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任逍遥挑起水芙蓉曲线柔美的下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俏脸,水芙蓉娇羞无限,掩住秀靥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任逍遥嘻嘻笑道:“你不也在看我么?”
水芙蓉俏脸变得越发红润起来,可爱的鼻翼轻轻皱起道:“你啊,就知道欺负人家,我才不理你哩。”
任逍遥哈哈大笑道:“不理我?试试看啊,待会我让你哭着求我。”说罢,三下五除的褪去水芙蓉的衣衫,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水芙蓉张开玉臂勾住了任逍遥脖子,牵引着他顺着雪白的玉颈朝下吻去。
任逍遥邪邪一笑,全力侵入了她滑若凝脂的玉体,水芙蓉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娇吟,两人彼此纠缠在一起,竭尽自己的所能愉悦着对方的身体。
“啊——啊!”快意中的水芙蓉发出阵阵战栗,缠绕在情郎腰部的大腿不停抽搐,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汹涌彭湃的热流将这对两情相悦的爱侣紧密结合,他俩身躯似乎完全融为一体。
忽然,任逍遥停顿下来,早已意乱情迷的水芙蓉犹如云端失去,瞬间从灵肉交融的高峰坠落,她幽幽怨怨的睁开美目,正要嗔怪几句,忽然想起任逍遥先前言语,登时羞赧不已。
任逍遥只道水芙蓉即将服软,岂知她忽然伏下螓首,樱唇狠狠咬在任逍遥的胸口,痛得他险些大叫起来。
直至鲜血渗出,水芙蓉方才松开樱口,狠狠道:“呆子,我要你记着,从今往后不许欺负我。”言毕用温柔的香舌为任逍遥舔去伤口处的血迹。
清晰的痛楚中夹杂着丝丝快意,任逍遥倍感伊人情重,登时欲火焚身,双手按住水芙蓉双肩,将她压在身下,鲜血顺着肩膀洒落,印在她艳香温雪般的胸膛上,耳语道:“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永不忘怀……”
烛火害羞的闪动了起来,满屋尽是春声浪吟。
伴随着任逍遥一声低吼,他的激情无可遏制的倾泻在水芙蓉体内。
云收雨歇,水芙蓉沉沉睡去,任逍遥依依不舍的离开她赤裸的娇躯,悄悄来到南宫凤姿房间,接着朦胧的月色,依稀可见她如海棠春睡般的美态。
任逍遥二话也不说,脱了衣服便爬上床,钻进被窝。
南宫凤姿给惊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含糊不清道:“逍遥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等了很久吧。”任逍遥顺势搂住南宫凤姿香喷喷的身体,来了个软玉盈怀。
南宫凤姿闭上凤眼,舒服嗯了声,旋又缓缓睁开,秀眸荡漾着无限春意。
任逍遥解开亵衣,着力爱抚南宫凤姿丰满诱人的双峰,弄的她面红耳赤,娇声不已,发出一阵阵快意的颤抖。
南宫凤姿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宛如常春藤一般紧紧缠绕在任逍遥的身躯之上,任逍遥被她弄得血脉贲张,一把搂住她柔软的细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搂进怀里,一阵狂搓猛揉,又低头找到南宫凤姿吐气如兰的鲜红小嘴,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然後卷住她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南宫凤姿则丁香暗吐,如火如荼地回应着。
逍遥哥哥……轻……轻些……”很开,她便忍受不住,失声呻吟起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襄,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嘴一路往下滑,吻住她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蓓蕾,一阵柔舔轻吮,吻了左边,又吻右边,然後一路下滑,直吻进南宫凤姿那温热湿润的大腿根中。
她的娇躯在任逍遥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吮下阵阵酸软,修长优美的雪白玉腿羞答答地缓缓张开开,而像是希望情郎吻得更深一点。
“啊……我受不了了……”南宫凤姿被逗得娇哼细喘,胴体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冰肌雪肤也渐渐开始灼热起来。
她的声音无疑像是天籁绝响,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理智顿时沉溺于南宫凤姿妩媚的玉体内……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十章春梦无痕

清晨醒来时南宫凤姿已悄然离去,帐中犹自萦绕着淡如兰馨的伊人余香。
任逍遥穿上衣衫,发觉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几根青丝,想来是在兴奋中被自己不慎扯落的,喃喃自语道:“春梦了无痕,看来还是有迹可循。”
走出客房,已是日上三竿,任逍遥舒畅万般的伸了个懒腰,心忖昨晚两度云雨,真个蚀骨销魂,长久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院子里,水芙蓉、南宫凤姿、林毓秀正围着孟如烟打闹嘻戏,瞧她们乐此不疲的欢快劲,任逍遥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即将面对怎样的变故,哪怕天极教内乱当真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也决不能将她们牵扯其中——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最基本的职责!
“逍遥,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南宫凤仪出现在身后,吐气如兰的问道。
任逍遥不欲让她担心,随口敷衍道:“哦,我在想大哥、二哥几时才能到达巽风城,我们兄弟也好把酒言欢,开怀痛饮。”
南宫凤仪微耸香肩,幽幽道:“熊帮主和肖少侠连夜赶往晋州查探,短时间内怕赶不过来吧。”
任逍遥措手不及的失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南宫凤仪仰起吹弹得破的俏脸,微嗔道:“别把我当成笨女人,筵席上你与龙堂主、柳堂主他们的对话人家听得一清二楚,加上叶总把与你商谈后,立刻离开客栈,忙到夜晚才回来,如果再猜不着他此去的目的,我还……”
任逍遥急忙掩住她樱唇,附耳道:“千万别告诉凤姿她们,我不想她们担心。”
南宫凤仪点头表示晓得,柔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含笑道:“你啊,照顾好凤姿、秀秀两个小捣蛋就成……还有,多陪陪我,让我忘记眼前的忧愁。”
南宫凤仪秀眸异采涟涟,轻轻道:“真的没有了么?”
任逍遥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道:“能不能让诸葛先生来趟巽风城,许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非得当面向他请教。”
南宫凤仪甜笑道:“其实诸葛先生早已猜到你的处境,正马不停蹄的从花萼谷赶来,估计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到了。”
任逍遥大喜道:“花萼谷!你说诸葛先生去了花萼谷?”
南宫凤仪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他一眼道:“是啊,你给唐滟出的好主意,第二天我们刚走她就哭着吵着来求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给她缠得没办法,只好乖乖帮忙咯。”
任逍遥饶有兴致的问道:“未知诸葛先生如何解决这两难的问题呢?”
南宫凤仪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平静,淡淡道:“诸葛先生让她请出唐大门主,向爹爹借用紫罗云翳——你知道那是爹爹花费千金为娘亲打造的坐驾,不但装有从莆甘购入的减震机簧,就连驾车马匹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翻山越岭亦无颠簸,自然不愁加重卫少侠伤势。”
任逍遥沉吟道:“唐云鹤极痛女儿,必尽遣唐门精锐沿途护送,诸葛先生先生似乎没有必要同去。”
南宫凤仪露出个似是怜惜情郎无知的幽怨表情,故作冷淡的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有本事就猜猜咯。”
任逍遥心念微转,有意道:“唉呀,诸葛先生的用意怎能轻易洞悉,不如……不咱们打个赌,若我猜中今晚你来陪我。”
南宫凤仪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递“你啊,真是个小淫贼”这句怪责的话,语调保持平静,淡然自若道:“若是没猜中呢。”
任逍遥嘻嘻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我去陪你咯。”
南宫凤仪霞生玉颊,嗔怒道:“没个正经,快说啦。”
任逍遥肃容道:“无论诸葛先生呆在少林寺还是返回听雨轩,都未必能躲过天极教的耳目,只有在人迹罕至的花萼谷才能不受监视,以便悄无声息的赶来巽风城,我说的对么?”
南宫凤仪没好气的道:“原来你早猜着了,却故意耍我,哼!”她嘴上责问,俏脸却笑靥如花,美目闪烁着娇痴狡黠的采芒,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
任逍遥感慨万千,初识南宫凤仪时,她是那样的矜持高傲、冷若冰霜,教人不敢冒犯;云坞谷春风初度后,她的热情逐渐显露,举手头足间透着娇艳无伦的青春神韵;现时的她犹如盛放的鲜花,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令他魂为之销。
南宫凤仪见他沉默不语,柔声道:“逍遥,想什么呢。”
任逍遥附耳言语几句,窘得南宫凤仪韵生双颊,羞不可耐的跑将开去。
※ ※ ※ ※ ※
随后几天,任逍遥忙得应接不暇,既要抽空教柳永研习诗词,又要应付天极教各职司人众的拜访,加上一直记挂龙吟啸的安危,难免有些茶饭不思,幸有四女陪伴在侧,为他排解忧愁。
不日,熊啸天遣丐帮弟子送来密信,声言与肖星辰几番入营探察,并未发现异状,同时听雨轩亦接到朝廷大批采购粮草、兵器、军马的订单,一切情况都显示任逍遥先前判断有误,即便是那五万外军,也未有任何发生内乱的迹象。
任逍遥、叶知秋经过商议,决定暂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写信知会独孤宇、柳玉虚,将情况尽数谕知,一方面调遣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暗中赶赴巽风城,以免变生不测。
龙飞云得任逍遥指点,果真再无女子纠缠,柳纤云与他关系大进,自也对任逍遥感激异常,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方自传到总坛,两人不约而同的派遣下属前往客栈报讯。
任逍遥镇定以对,淡然自若的送走来人,随后立刻找到叶知秋商讨对策。
叶知秋默思片刻,坦言道:“咱们虽做客巽风城,但毕竟非天极教中人,理当待龙教主返回总坛后再行拜访。”
任逍遥沉吟道:“若不出城迎接,万一发生意外,你我必难辞其咎。”
叶知秋皱眉道:“四弟还在怀疑内乱之事?”
任逍遥缓缓点头,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叶知秋有感而发道:“嗯,天极教稍有差池,则牵一发动全身,不仅中原武林折一臂助,朝廷北伐大计亦要泡汤,只是你我贸然前往,终究于礼不合,况且龙堂主深谋远虑,智计超卓,相信能应付得来。”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摇头道:“假使对方胁持龙教主,强迫龙堂主就范又当如何?”
叶知秋肃容道:“决不可能,大哥、二哥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安然无恙,纵然临时发生变故,想也只是部分教众的哗乱,无须担忧。”
任逍遥神色凝重道:“信笺是七天前发出的,焉知这几日军中一切安好。”
叶知秋苦叹道:“可惜大哥、二哥没能及时赶回,否则……”
话尤未落,门外传来熊啸天、叶知秋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看样子我俩来得正是时候嘛。”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十一章不虚此行

“大哥!二哥!”任逍遥、叶知秋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的欢呼出声。
没等他俩起身相迎,风尘仆仆的熊啸天、肖星辰已推门而入。
兄弟相见,分外亲热,任逍遥迫切的询问起军中状况,熊啸天沉声道:“我与二弟收到你们的飞鸽传书,立刻改道前往晋州,终于在河中府遇上天极教大军。是夜我俩潜入营中查探,发现秦、张两位副教主正在帅帐饮酒,而龙教主却不见踪影。”
肖星辰续道:“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让大哥留下监视,自己则逮了个亲兵试图问清缘由,谁想他竟抵死不说。”
任逍遥感叹道:“天极教上下均忠肝义胆之士,难怪二哥一无所获了。”
熊啸天苦笑道:“过得盏茶功夫,龙教主孤身回到帐中,原来他竟亲自下厨准备菜肴,与秦、张两位副教主对酌共饮。”
肖星辰接道:“我俩仍不放心,又到后军查探,直到再三确认一切如常后,这才写信通知你俩……谁想,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任逍遥面色微变,急忙问道:“什么事?”
肖星辰一字一顿缓缓道:“我俩尾随大军前往巽风城,路过一处山头时忽然发现昨晚被我擒住的那个亲兵竟横尸荒野。”
熊啸天正容道:“出于江湖道义,我让弟子将尸身送往军中,岂料接待的前军校尉竟说该亲兵与绝杀勾结,密谋叛教,昨晚被秦副教主亲自处决。“
叶知秋愕然道:“此人宁可身死也不说出龙教主行踪,怎会叛教?”
熊啸天肃容道:“是啊,我也心生疑窦,因此急匆匆的赶往当地分舵,欲调集弟子查个清楚,谁曾想在我到达前,前河中分舵包括舵主聂鑫在内的六十七人全部惨遭杀害,无一生还。”
任逍遥问言大惊,失声道:“谁干的?”
熊啸天咬牙切齿,狠狠道:“绝杀!”
肖星辰深吸一口气,肃容道:“我俩据此认定,天极军中必伏有绝杀奸细,是以马不停蹄的赶来巽风城与你共商对策。”
任逍遥颇为担忧的说道:“照大哥、二哥的说法,这五万外军犹自存在发生哗变的可能,不如立刻知会龙堂主,让他加强城中戒备,以免变生不测。”
叶知秋茫然摇头道:“唉,我等空口无凭,龙堂主如何肯信。”
肖星辰开解道:“不用担心,巽风城内尚有五万教众,即使外军尽数倒戈相向,当也应付得来。”
任逍遥苦笑道:“问题是龙、柳、朱、刘、秦五位堂主执意出城二十里相迎,且随行人众仅只千人。”
肖星辰大惊失色,颤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知秋阴晴不定,皱眉道:“对方实力雄厚,就算有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相助怕也无济于事。”
熊啸天插言道:“加上我所调集的丐帮弟子,应该能坚持到巽风城援军抵达。”
任逍遥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们的目的不单单是确保天极教诸多首脑的安全,更要想方设法免去这场灾祸。”
叶知秋凑前问道:“四弟的意思是……”
任逍遥压低声音,冷冷吐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 ※ ※ ※ ※
是夜,任逍遥骑上千里追风,悄然出城,奔波近三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军中,他要凭借自己卓越的洞察力及与绝杀几度交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抢在对方行动前揭穿整个阴谋,将一切消弭于无形。
五万大军连营数十里,外围深壕、鹿角十重,障碍设施极为严密,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全副甲胄的兵土。
任逍遥拿出看家本领,悄无声息的摸入中军,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龙吟啸帅帐外竟无一兵一卒,偏生内里却又***通明。
任逍遥敏锐的作出判断,龙吟啸定在帐内商议要事,因不想机密泄露,是以遣走一众兵丁,当下使出飞仙化羽,瞬间掠过七、八丈空间,直抵帐外。
只听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说道:“虽经你我多方查探,仍未彻底洞悉绝杀的行动方略,眼下大军就快抵达巽风城,我等该当如何应付,才能避免这场浩劫。”
听到“绝杀”“浩劫”等字眼,任逍遥心中暗凛,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大帐,注视着帐内发生的一切。
帐内共有三人,坐在居中主位的正是龙吟啸,秦襄、张风分居左右,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容表情,但帐内紧张凝重的气氛却横露无疑。
秦怀玉沉声道:“情况比你我想象中严重许多,不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暗伏绝杀匪类,就连隶属麒麟堂的龙骧、虎翼两支护军也未必尽数效忠。”
张劲宏补充道:“最关键的是究竟有多少教众被绝杀收买尚不得而知,甚至连他们领头人的身份迄今都未查明。”
秦怀玉长叹道:“唉,绝杀痛下血本,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你我亲信,就连……就连老实本分的刘洪也不肯放过,不但将他弃尸荒野,还污蔑他密谋叛教。”
张劲宏喃喃道:“现如今你我无人能遣、无人可用……还好教主已设法通知中原武林盟,但愿独孤前辈及时赶至,助本教化解危机。”
龙吟啸苦笑道:“据飞云信中所言,眼下来到巽风城的仅有叶知秋、任逍遥,独孤前辈与新任盟主柳玉虚仍滞留少林,并无北上动向。”
秦怀玉沉声道:“光靠他俩恐无济于事,看来我们不得不以死相拼。”
张劲宏开解道:“二哥休急,只要回到巽风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龙吟啸寒声道:“怕就怕我们根本回不去。”
秦怀玉动容道:“教主认为绝杀会在三弟、四弟出城迎接大军时发动政变。”
龙吟啸点头道:“对,只要擒住我、飞云及你们五兄弟,本教就彻底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成为任由绝杀操纵的傀儡。”
张劲宏冷笑道:“咱们现在就走,以大哥你的武功杀回巽风城还不易如反掌。”
龙吟啸沉声道:“就算我能返回总坛,你们呢,难道我能看着绝杀对自己兄弟刀斧相加而无动于衷?”
秦怀玉失声道:“那……那咱们岂非只余坐以待毙一途。”
龙吟啸正色道:“绝杀的奸计我大约能猜到十之八、九,他们会想方设法赶在飞云、凝涛率众抵达前制住你我,然后以你我为质,强迫几位堂主就范,兵不血刃的控制本教。”
他稍顿片刻续道:“绝杀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军中公然动武,你我只需注意饮食当不至为其所乘。如此一来,对方唯有在迎接人众与大军接洽时强行动手,这就是咱们脱离困境的最佳时机。”
秦怀玉微耸肩头,苦笑道:“可惜无人接应,否则教主的计策必万无一失。”
听到此处,任逍遥暗叹不虚此行,唇角现出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悄然离去。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十二章天极兵变

三日后,巽风城外二十里,子午坡。
龙飞云、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率千余教众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倒是秦襄、张风像是约好般同时抱恙,没能一道前来。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遥遥响起,天极教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西北角。
最前方的龙骧、虎翼两支精骑乃是从天极教十万精锐中精选出来的健者,武功均有相当根柢,加上数载艰苦严岢的训练,战斗力之强冠绝天下,只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彰显其无敌雄师的本色!
天极教教主、领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当今朝廷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忠勇王龙吟啸,他身着重甲,头戴战盔,肩披长袍,颈围毛领,内穿锁甲,裤夸垂曳,策骑纯白骏马,手持威震天下的“破天戟”,一副高大魁梧的身躯,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伴在龙吟啸身旁的正是他麾下头号猛将、辅国大将军、武威王秦怀玉,他年近五旬,体型硕长,脸庞瘦削,高耸的颧骨衬着位于深凹眼框内神采奕奕的眼睛,显得爽朗而有豪气。
往后的天极教三号人物、镇军大将军、英国公张劲宏,脸容清癯,虎背熊腰,肩宽腿长的身体挺得像枪杆般笔直,展现其威猛无俦的形相。
眼见大军军容鼎盛,士气如虹,龙飞云不虞有它,满面堆笑的迎上前去,秦襄、张风、柳纤云迫不及待的紧随在后,反倒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较为持重,远远在一旁等候。
龙吟啸身旁的三百近卫见龙飞云毫无戒心,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他们中小部分本就是绝杀安插进军中的卧低,其余人众或被绝杀收买,或受绝杀威逼,均已立定叛心。
五大杀手各自易容改装,寸步不离龙吟啸,焚日向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打个眼色,示意准备动手。这次行动他们已计划多时,可谓万无一失,即使是最为忠诚的龙骧、虎翼两军亦有三成人众暗中投诚,余下几支主力部队的指挥则使大半归附,士卒中十之七八均遭蛊惑,吃掉龙飞云麾下千余教主及外军中负隅顽抗者轻而易举。
十丈……九丈……八丈……双方的距离逐渐逼近,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暗自提聚内息,谁料龙飞云与乃父眼神相触竟倏地停了下来。
内息犹如江水,满而自溢,五大杀手濒临出招之际忽见目标止步不前,情知倘若急于出手必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唯有生生将劲力散去,以免遭其反噬。
岂知,就在这时,龙吟啸倏地爆喝一声:“军中有变,快走!”言毕,腾空而起,疾速朝龙飞云扑去。
龙飞云的反应何等之快,加上早从与乃父的对视中察觉情况有异,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柳纤云向后飘退。与此同时,秦怀玉、张劲宏似早已约好般尾随而至,各执长剑护住爱子,扯着他俩投向远处。
异变陡生,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相顾愕然。
龙吟啸退到二十丈外,一振手中破天戟,冷冷道:“外军已被绝杀控制,尔等速返巽风城,我来断后。”
此言一出,三军哗然,焚日仰天狂笑,大喝道:“龙吟啸,算你聪明,临死前尚能看穿首领精心设下的布局,可惜……”
话尤未落,两支骑兵灵动如神的高速从疏林区潮水骰涌出来,左右包抄将龙吟啸、龙飞云等千余教众围在中央,看似是散乱无章,实则动作整齐划一、迅疾而有效率。
龙吟啸冷冷道:“焚日,你该不会想用天极教的人马来对付我吧。”
焚日不以为意的笑道:“哈哈哈,龙吟啸啊龙吟啸,枉你聪明一世,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五万外军早已向组织投诚,再不听你指挥啦。”
龙飞云强装镇定,高嚷道:“龙骧、虎翼两军何在?”
龙骧军指挥使王欣、虎翼军指挥使康乐均忠勇之辈,问言立刻率领麾下人马向龙吟啸立足处靠拢,岂知原本各自拥有三千部众的两军加在一块竟然只有两千多人,余众均站立原地未动分毫。
绝月大笑道:“看罢,这就是所谓忠勇无双的两翼护军。”
龙飞云朗声道:“定难军何在、雄武军何在、彰德军何在、感德军何在?”连问数声无人应答,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同时色变。
夺魂寒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没听见你们主子叫唤吗?”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顷刻出现四支步军,左盾右矛,榻战叫嚣,配合两翼包抄的骑兵,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焚日阴恻恻笑道:“龙堂主,用不用再喊啊。”
龙飞云沉默不语,倒是柳凝涛忍不住高嚷道:“教主待汝等恩重如山,汝等竟叛离本教,投身绝杀,可知何为忠孝仁义、礼义廉耻?”
绝月冷笑道:“他们不是给组织抓住把柄,就是组织早年安排的内应,任你废尽唇舌亦是徒劳。”
龙飞云急道:“爹爹,怎么办?”
龙吟啸眉头深锁,正待说话,焚日抢先道:“龙吟啸,我知道以你的武功杀出重围并非难事,但你的五个结义兄弟还有儿子却都得死,我劝你先想想清楚再做决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后悔终生。”
龙吟啸环顾三军,朗声道:“诸位将士,汝等加入本教多年,我龙吟啸可曾亏待你们,相比朝廷军队,你们军饷钱粮是否丰厚过人,倘有伤病忧患,补贴抚恤是否及时,每逢红、白二事,贺礼帛金有否依足礼数,大丈夫为人处事当饮水思源,今本教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们难道甘心为绝杀所用,从此声名扫地,遗臭万年吗?”
定难、雄武、彰德、感军四军的首脑级人物虽已铁心叛变,但士卒兵丁均非无义之人,龙吟啸话声甫毕,立时有近千人临阵倒戈,投向天极教一方,其余部众亦开始躁动,随时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焚日镇定自若的朗声道:“天极教覆亡已成定局,但有相助龙吟啸者诛九族!”
绝月鼓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向诸位保证,但叫龙吟啸、秦怀玉等人阵前授首,巽风城内历年所积珍宝仍由三军将士瓜分,绝不食言。”
躁动的声音顿时止歇,饶是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个个身经百战,宠辱不惊,当此情境亦面如死灰,几乎放弃求生的信念。
区区四千人马被十倍于己的叛军包围,纵是孙武转世、子牙重生亦无计可施。
康乐、王欣纵马上前,低声道:“教主,我俩率军断后,你和几位堂主杀回城去,只要安全回到总坛,绝杀的阴谋便休想得逞。”
龙飞云沉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久经沙场,岂能不知我等用意,眼下咱们被困垓心,强行突围决难成功,唯有坚守子午坡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十三章形势逆转

秦怀玉拉过龙飞云,迫不及待的问道:“总坛情况如何,赶来支援尚须多久。”
龙飞云肃容道:“城内现由荆叔理事,大半士卒均忙于犒军事宜,就算以烟火信号报讯,没有大半个时辰也难抵达。”
张劲宏沉吟道:“大半个时辰?守得住,拼吧!”
龙飞云急阻道:“不行,都是教中兄弟,岂能自相残杀。”
秦怀玉遏制不住怒色,低斥道:“哼,他们早已成为绝杀的走狗,再非以前生死与共、患难相随的弟兄,还有什么手足情谊可讲。”
龙飞云无言以对,倒是秦天羽插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叛变的外军我们可以不顾,但驻扎总坛的五万弟兄呢,难道要让他们白白送命吗?”
朱顺武补充道:“对方有备而来,我等却仓促应战,只怕……”
张劲宏反问道:“只怕什么,只怕援军不到,我们通通得命丧黄泉……不是你爹爹舍不得这条命,实在是你我一死,本教群龙无首,自太祖创教至今的五十年基业必毁于一旦!”
秦怀玉沉声道:“三弟说得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返回总坛,本教就有复兴的希望。”
眼见天极教众人争论不休,绝月甚是得意,哈哈大笑道:“龙吟啸,你不是号称纵横缰场、百战百胜吗?你不是自诩武侯之智,霸王之勇吗?怎么如今竟也踌躇犹疑,束手无策了。”
柳凝涛急道:“教主,下令吧,是拼还是撤?”
龙吟啸脸色阴晴不定,默然无语,一边是万千将士的生命,一边是天极教的兴衰存亡,这叫身肩家国重担的他如何决断?
龙飞云忽道:“等等,有个人会来救咱们的。”
秦怀玉愕然道:“谁?”
龙飞云双眼闪烁的信任芒光,一字一顿道:“任逍遥!他说有要事问爹爹求教却没和我同来,我想他或许知道什么,正准备……”
秦怀玉迫不及待的打断道:“凭他一人之力,如何……”
“咚!咚!咚”话尤未落,耳畔忽听战鼓齐鸣,夕阳余晖下,东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金戈铁马、旌旗飘扬。
“是援军!”柳凝涛大喜道。
“别听他胡说,天极教首脑人物均各在此,谁也调动不了城内驻军。”焚日面色微变,高嚷道。
鼓声骤急,左方山林间蓦地杀声震天,一队近八千人的骑兵队在秦襄的率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冲而至,声势骇人至极点。
同一时间右侧蹄声轰鸣,另一支八千人的骑兵纵骑杀来,领头者正是张风。
冲至千多步的距离时,两军同声发喊,两万精锐步兵从后涌出,浩浩荡荡的绕往外侧,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弯入,形成足可抵抗敌骑冲击的防御,五千攻弩手位于其后,形成跪地、半蹲、昂立的横列三排,箭锋瞄准五大杀手,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万弩齐发。
风云突起,战意横空。
六组合成兵团旋又开到,缓缓向前推进,每组两千人,各备弩、弓、枪、刀、剑、盾、拒马等兵器,到离叛军前锋百丈外倏地停止,队形往两旁舒展,形成偃月阵,枪盾手作先锋,箭手居后,然后是机动性强的骑兵,只要步行的兵阵牵制对方的攻击,骑兵可从任何一方攻袭对方。可想而知他们能在领军者的指挥下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随时针对敌人作出种种最有效的应变。
叛军将士瞧得心如铅坠,人人均觉呼吸不畅,生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龙吟啸愕然道:“大军由何人统率,单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足可寒敌之胆,便知绝非秦襄、张风、荆嗣所能办到。”
秦怀玉嗔目结舌,喃喃道:“会不会是杨六使,或者……或者……”当今天下,能够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控自如的指挥天极军,摆下如此严密阵势的除朝中大将杨延昭外,也就只有当今圣上。
张劲宏颤声道:“杨六使是调不动总坛驻军的,定……定是……”
“哈哈哈——哈哈哈!”长笑声毕,中军分作两翼往左右散开,一人一马越众而出,赫然正是龙飞云——不,应该说是任逍遥易容成的龙飞云。
任逍遥揭下人皮面具,蓦地戟指喝道:“焚日,你想不到吧,我竟然假扮龙堂主将巽风城内的驻军全给调来了。”
绝月手足无措,凛然道:“我……我们的计划你怎知晓。”
任逍遥哈哈大笑,冷然道:“哼,恨天刷的把戏我不敢兴趣,只是前晚我在帅帐外听到龙教主与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对话,作出相应配合罢了。”
夺魂骇异道:“怎……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焚日厉吼道:“怕什么,双方实力相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任逍遥笑而不语,随手取出面角棋,扬空一挥。
号角再起,西南、东南潮水般杀出两支劲旅,一支是由丐帮首席长老王重义率领的丐帮弟子,一支是以金狮陈霸山为首的绿林好汉。
王重义朗声道:“丐帮七十六分舵五千弟子听候龙教主调遣。”
陈霸山亦提气喝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弟兄全伙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形势瞬间逆转!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十四章一线生机

龙吟啸扬起破天戟,高嚷道:“劳烦王长老、陈寨主带我向熊帮主、叶总把致谢,今番大恩天极教上下感激不尽。”
两人拱手还礼,齐声道:“龙教主客气啦,待助贵教荡平内乱再叙情谊不迟。”
一唱一和间,天极军士气大震,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等则惊惶失措,他们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对战阵厮杀一窍不通,况且叛军中对他们唯命是从的不到三成,余众皆见风使舵之辈,若真开战必败无疑。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威喝道:“弃械投降者生!”
秦襄、张风接下去道:“五大杀手除外。”
龙骧、虎翼两军的三千“残部”纷纷下马,率先向龙吟啸表示效忠。
焚日见势不妙,高嚷道:“别相信他们的鬼话,朝廷是不会放过任何叛逆的,今天天极教可以暂时放过你们,明天就能对你们弃如敝屣,斩尽杀绝。”
绝月附和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杀个痛快,或许大伙还有一线生机。”
叛军遭其鼓动,纷纷打消投降的念头。
龙吟啸拿出一教之主的魄力,朗声道:“老夫对天发誓,只要你们肯改邪归正,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一概既往不咎。”
龙吟啸乃一字并肩王,说得话与圣旨无异,当即又有部分叛军放下兵刃,投向天极教一方,余众面面相觑,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任逍遥目视秦襄,后者擎剑出鞘,中军立刻响起振聋发聩的喊杀声,由缓步变成急步,随着鼓声的节奏,配合两支骑兵逐渐向叛军迫近,形成极为强大的威胁和压力。
龙飞云仰天长啸:“负隅顽抗者杀无赦!”声如雷霆激闪,贯透云霄,众叛军素知他神勇无匹、威震华夏,大半骇得伏地顿首,口呼“教主饶命”。
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及八百绝杀死士龟缩于子午坡中央,他们被整整五万天极军包围,加上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诸多高手,纵然恨天亲临也休想脱身。
焚日露出悲愤神色,慨叹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们千算万算,料准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唯独没有想到会栽在你任逍遥手中。”
任逍遥泛起冷酷神色,寒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绝杀为祸武林多年,终于该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说罢,纵马来到龙飞云身边,俯身耳语几句,后者立刻面露喜色,赞许的拍拍他肩膀。
绝月大喝道:“任逍遥,你少在这故弄玄虚,我们就算死也要杀个痛快!”
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抽出兵刃,遥指前方,看来五大杀手及其部众已下定决心奋起一搏,就算能将他们收拾也要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秦怀玉面向龙吟啸,请示道:“教主,你看咱们该……”
龙飞云冷冷吐出五个字:“除恶务尽,杀!”
三军齐声高吼:“杀!杀!杀!”震天价的呼喊配合兵刃顿地的铿锵声响,营造出强大的肃杀气势,欲从心理上先行击垮对方。
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纵横江湖数十载,自然不吃这套,但八百死士中却有一半开始心怯。
秦怀玉大喝道:“镇安军、忠武军,布盾!”
隶属青龙堂的两支步兵立刻进前,最前排坐在地上,第二排跪地,最后一排站立,全竖起盾牌,布成无隙可入的盾阵。”
张劲宏下令道:“保信军、泰宁军,张弩!
白虎堂麾下的两支弩兵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焚日、绝月等人,凝势以待,同时用火把将箭簇点燃,一切井然有序,快而不乱,尽显“天极兵精甲天下”之语。
龙吟啸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淡淡道:“如果缴械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倘若负隅顽抗,休怪老夫枪下无情。”言毕,破天戟划过长天,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纷纷上马,随时准备出击。
死士中有人开始动摇。
龙吟啸趁机说道:“三军将士听令,凡有斩获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五人首级者,赏银万两,封司隶校尉,生擒者赏黄金万两,封经略安抚使——在场诸位一视同仁,哪怕你曾效命于绝杀。”龙吟啸何等精明,这番话显然是争对八百死士而发,试图调唆他们窝里反,免去教中弟兄的伤亡。
绝月见势不妙,恐吓道:“谁敢,谁敢帮着天极教,我要他全家死光。”他不说还好,一说更糟,麾下死士见他无情无义,纷纷打消拼死相搏的念头,却又慑于五大杀手的歹毒武功,仅只放下兵刃,并未反戈一击。
望着身边仅余的十几人,焚日终于次体会穷途末路的凄凉,哑声道:“龙吟啸,我们只要有一个活着出去,他日定叫天极教徒众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哈!”龙吟啸尚未开口,龙飞云出乎意料的仰天大笑。
绝月濒临崩溃,失去理智的大喝道:“笑什么!”
龙飞云现出像对方已成囊中之物的高傲神态,冷冷道:“我笑你们五大杀手个个都是蠢货。”
“你说什么!”夺魂厉吼着扑上前去,追魂、夺命忙将他死死拉住。
龙飞云一字一顿缓缓道:“眼见丐帮子弟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好汉在此出现,却没见着熊帮主、叶总把,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焚日大惊失色:“你……”话未出口,只听“啊”“啊”两声,追魂、夺命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动手的赫然是两名“死士”,正确的说该是混在死士中的熊啸天、叶知秋。
焚日愣立当场,戟指喝道:“任逍遥,你好卑鄙!”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冷笑,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预先安排大哥、三哥混在死士中伺机动手罢了。”
龙飞云插言道:“任少侠,我说他们笨,他们还真是笨得可以啊。”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何以见得?”
龙飞云洒然笑道:“你们兄弟情同手足,江湖中人尽皆知,如今四秀已到其三,还有一秀……”
焚日猛地惊觉,奈何为时已晚,早在身后隐伏多时肖星辰骤然出招,双掌猛地拍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背心。